他隨手掂起手邊的濕巾擦手，舀起一勺鰻魚飯，有些燙，夏津則補充道：“這個是他們家招牌，人氣非常高。”
梁煊將信將疑嘗了一口，烤過的鰻魚依舊酥嫩，一口下去口齒留香，并且不讓人覺得膩味。
他給了一個肯定：“挺不錯的。”
食不言，確認東西符合口味后，夏津就自覺收了聲。
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問梁煊，譬如為什么一個人在外面住，明明成績不錯卻總是逃課，以及，還記不記得我？
但所有疑問都在夏津內心演練過后就自動內部消化了，純粹當作在心裏上演了一番獨角戲。
點了四個菜，分量都不大，兩個人吃正好。
因為胃口小，夏津率先停了筷，為避免尷尬，只能摸起一旁的手機裝作認真回消息。
照前幾次共餐情況觀察，即便后知后覺如梁煊也發現了一個規律：“你為什么吃這么少？”
“噢，”夏津放下手機開了個玩笑：“當然是減肥啊。”
梁煊皺眉，似乎對這個答案非常不理解。
“騙你的。”接著，她拋下一句重磅：“其實我得過厭食癥，后來把胃折騰壞了，就吃不下了。”
梁煊忽地分不出話的真假，眉毛微挑：“真的？”
對面突然消了聲，他抬頭去看，正巧對上夏津的視線。
日式裝潢的燈光把她的面部線條照得模糊了一些，皮膚微微有些金屬質感，此時正抿著唇笑，等忍不住了才回答：“當然是假的，這太扯了不是嗎？”
輪到梁煊偃聲，他還保持著那個與人對視的神情，一臉似笑非笑，仿佛要將人看穿。
她被看得心慌，先敗下陣來，一邊借整理頭發躲開那道視線，又重覆了一句：“真挺扯的啊。”
梁煊：“嗯，我也覺得。”
偷偷瞥了一眼那個鄙夷的眼神，夏津總覺得他的話意有所指。
吃完飯出來正是晚上最熱鬧的時候，夏津沒好意思提出閑逛的請求，太曖昧了，便只好原路返回。
路過一家還在營業的蛋糕店，她一把扯著梁煊的襯衫跳下車，“等我一下！”
梁煊只得依言停下，把車抬到人行道邊等待。
沒一會兒，夏津就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蛋糕跑來，梁煊才隱隱約約猜到她的用意。
蛋糕放在路邊的石凳上，她拿出一根數字“18”形狀的蠟燭，問：“你有帶打火機嗎？”
梁煊搖頭，從公寓出來沒帶煙。
“那你再等一下！”
說完這句話，夏津又跑回了店裏，出來時手裏果然握著一只塑料打火機。
她小心翼翼點燃唯一一根蠟燭，火光瞬間照亮了兩人的面龐。
夏津雙眸常年都有一種濕潤感，瞳色比一般人淺，此時閃著瑩瑩的光，梁煊似乎又看見到了她的梨渦。
夏津：“店裏只剩一個榴蓮味和一個草莓味的了，你將就一下。”
“雖然你好像不太在意這個生日，但是你早上收了我的牛奶，那現在也請壽星大發慈悲收下這個蛋糕啦。”
“生日快樂，梁煊，很高興能和你做同桌。以及，成年快樂，希望你今后的生活都開心，心想事成！”
梁煊平生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收到生日蛋糕，還是草莓味的。再后來，他已經記不得是如何在夏津的逼迫下對著蛋糕許了愿，又如何離開了那個地方。
很久之后回憶起來，只記得在那個月光如水的夜裏，他的心臟被敲開了一道缺口，春風灌進來，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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