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頭，齊淵把錢焉送到學校后就掉頭回了公司。他已經好幾天沒正兒八經回公司坐鎮了，總助應閔俊早就覺出總經理心情不好，于是一舉一動都乖得很。不過……今天看起來齊大少的心情倒是有所好轉？于是，一層樓的人都心情水漲船高，干活格外有力，齊淵一眼瞥過，各個都笑容精致地說一聲“齊總好”，然后就繼續噠噠噠打電腦或者跟客戶來個電話。

前幾日齊淵的心情不好也很正常。他爹倒是沒直接把股份轉過去，不過卻是重新弄了份遺書，白紙黑字地說等自己百年后，百分之十二的“雋福”股份送給那個小孩。“雋福”雖然是齊盟在商界的第一把試水，現在承載的經濟內容在整個集團份額也不像之前這么巨大了，但是“雋”是來自他媽媽的名字，“福”是來自齊家老爺的名字，“雋福”的股份一向來都是齊家父子自己手裏握了絕對化的大頭的，好像是齊家生的一個兒子，而且是最干凈的。這會兒送給一個外人——好吧，在他爹看來，他們是親的很的祖孫——齊淵心裏很膈應。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

齊淵也挺狠，雖然消息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面前，他還是一直按兵不動，過了兩天倒是齊爺來了個電話，電話那頭沈默了十來秒：“……齊淵，股份那是……”

齊淵沒等老爹話說完就平平穩穩地甩出幾個字：“我尊重你的選擇。”

齊爺在那頭呼吸都不順了，狠狠地掛斷了電話。齊淵一邊暗爽一邊納悶，我這么聽話你不該高興么？我真聽話了你又不爽了是欠虐么？

齊淵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從不折騰“雋福”跟別的企業裏的員工。他把黑白一向分的很干凈。最多齊淵也就是回齊盟找兩個教練打場架，往假人身上多餵幾顆子彈，或者……找個人狠狠上個床。

后來齊淵又碰到了滿身是傷的錢焉。這孩子整張臉打得跟豬頭似的。他被壓制了好幾天的火氣突然控制不住地沖了上來，就叫人把那傷了人的人揪了出來，也不管他還是個客戶，就手腳并用地暴揍了他一頓，連肋骨都斷了兩根，最后把香煙屁股摁倒他嘴巴裏：“叫你他媽不長眼折騰老子的人。”

董彥和站在一邊看笑話。

齊淵打完人，西裝跟襯衫袖子上都是血跡，就叫人拿來新的來。可金煌顯然準備工作不夠充分，竟然只有齊大少的運動服。所以，這就是后來錢焉會看到穿著運動衫的齊大少的原因。

董彥和把錢焉抱到床上放好，齊淵把阿旭跟幾個領班叫過來問了問到底怎么回事，就查出了其實都是董彥和甩人不干凈弄出來的事情。往董彥和扔去一個白眼球對方趕緊樂呵呵接了：“放心吧齊大少，阿旭不懂事我會罰他，絕對不會包庇。”對于老友的反應董彥和很開心，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所以后來，雖然錢焉沒再碰到領班也沒跟齊淵上床，但“錢焉被齊大少包下了”的好消息，還是在金煌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

接下來齊淵就跟錢焉一起住了幾天。錢焉還是挺逗的，表裏不一，不過說實話，做少爺的，有幾個是表裏如一的？不過就是錢焉不待見齊淵這一點，讓他有點興趣罷了。齊淵也是這么想。

昨晚齊淵看到錢焉跟李仲愷的沖突，感覺上就有點怪異。他總覺得似乎錢焉跟李仲愷非常熟悉的樣子，但是李仲愷卻是一副清純少年的模樣。錢焉一向會說好話，也不至于對李仲愷說得這么惡毒。實在是有點無法理解。后來卻又哭得這么……疼。

齊淵想到錢焉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大哭的樣子，心裏就會抽。齊淵想，或許自己也會哭的話，就能舒服很多。

齊淵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桌上已經放了一份資料。翻開一看就是昨晚讓人調查的錢焉。

他看了很不滿意，這明顯就是當初把錢焉留在金煌時所做的一些調查。齊淵還是細細翻開起來，出生三個月，親媽扔了他跟爸就跑了，爸單獨帶大孩子到三歲然后再婚，再婚的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對錢焉還算不錯，家裏開了兩間門面，做水果超市的生意，收入也算是不錯，直到錢焉十三歲那年兩人染上了賭錢的惡習。一下子就是兩百五十萬。孩子在學校住校念初中，所以一直不知道家裏的情況。夫妻倆被追債的嚇怕了，后來又聽到了某個傳聞，然后一時腦子不清就……賣了孩子——反正孩子又不會死，就是，就是五六年罷了。

這實在太尋常了。別覺得大多數的孩子都生長在嚴父慈母的家庭裏，而被家裏人弄的滿身是傷的孩子又有幾個會哭得大聲讓別人都知道？齊盟跟金煌裏的孩子，有幾個是好家庭裏出來的。

接下來的文檔裏是錢焉受訓時的資料，錢焉進了金煌后接待的客戶，還有讀書的成績。這倒是讓齊淵有點出乎意料。成績是出人意料的好。

不過從頭到尾齊淵都沒有看到錢焉跟李仲愷有什么接觸和關系，李仲愷不就是去了幾次ktv和吧臺么？至于這么幾次就愛的情真意切？如果錢焉跟李仲愷有深交，他想這份報告裏至少不會一個詞都沒有提。

齊淵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打了個電話，要對方重點註意一下錢焉和李仲愷的接觸。

當天下午，錢焉班裏籃球賽要再磨合一下，錢焉傷了腳能不動盡量不動，歡天喜地地坐冷板凳。隔壁桌同是籃球隊的艾維一屁股坐他邊上用手臂繞過他脖子，剛想說什么就註意到了錢焉脖子上的疤：“哎兄弟，你這裏是怎么回事？”

錢焉煩他打擾自己看書，話裏沒好氣：“家暴。信不信？”

艾維的眼睛瞪得有乒乓球這么大了：“你爸媽這么厲害！不行！這是犯法的，你可以追究他們法律責任！”

艾維這名字就半中不洋的樣子，從小長在英國，到了初中家裏條件不好了才回國內念書。最喜歡賣弄自己的法律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