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焉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他。

齊淵輕輕掃過他一眼便把視線繼續轉回年級組長身上。錢焉註視了他幾秒，接著便垂下眼，順著李老師走進去。

陳歐站在自己父母身后，一副臉色慘白的樣子。也虧他能這么直直站了二十多分鐘，錢焉還以為他會哭著倒下去。老師的辦公桌上摔了兩張照片，那熟悉的背景不用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錢焉默默站在齊淵身邊，竟然莫名覺得這般情形好笑。自己想念卻不得見的人，被老師輕輕一個電話就叫來了，不知道老師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會怎樣，會不會吐血而亡？

不知道年級組長先是說了些什么，反正這會兒正說到這事情影響實在不太好，希望家長能配合教育，現在已經臨近高考，不能影響到同學間的學習氣氛。但是這種事情是明明白白觸了學校的高壓線，現在嚴重警告處分是肯定要給的，但是如果沒有再出什么事情，高考前肯定會撤銷。陳歐的父母一直唯唯諾諾地應聲，明明氣惱得很，還偏偏要笑一笑稱老師教導的對。

齊淵終于開口，語氣很是平靜：“抱歉，我想問一下，這件事情和錢焉到底有什么關系。”

年級組長姓文，是個三十四五歲的女子，兒子在a大附小讀書，平時也會帶學校，跟母親一樣看上去嚴肅得嚇人。文老師教授生物，為人非常不愛笑，常被戲稱是更年期婦女。

她倒是沒想到齊淵會直接打斷她的話，先是楞了一下：“這張照片上……”

錢焉能聽得出齊淵語氣裏多少有點生氣：“請問老師從哪裏看出照片上的人是錢焉。”

文老師頓時發現，她只是先入為主地覺得另一個孩子是錢焉，再想起之前的傳言，便一氣之下叫來家長，卻沒想到這真的可能會有誤會。

齊淵轉頭看著錢焉：“照片裏的人是你嗎？”

錢焉說得篤定：“當然不是。”

文老師的面子被瞬間抹煞，終于發現照片裏的人看上去的確身形跟錢焉相差甚遠。錢焉也是這時才發現傳言已經離譜到什么樣子。

陳歐及其父母的臉看上去似乎連眉眼間都瞬時輕松不少，現在的關註點已經轉移到錢焉身上。

但老師終歸是老師，在學生面前架子還是要做足，丟出去的面子馬上就想找回來：“如果不是錢焉那當然最好，我們老師也很高興。錢焉的成績非常不錯，我們很希望他在生活上也和成績一樣優秀。但是有些事情我恐怕還是跟你們家長交流一下，之前有一些關于錢焉的很不好的傳聞……”

齊淵的臉色很不好，馬上打斷她：“這些傳聞我一直都知道，小焉跟我們說過，他當時非常委屈，甚至出現了成績的波動。我考慮到老師上課的辛苦，不想小題大做，就站在哥哥的角度鼓勵他勇敢面對這些傳言，但是我沒想到，事實竟然是你們老師明明知道這些說法會傷害到學生，竟然還任由它泛濫，尤其還在錢焉剛失去父母，最需要人關心的時候。”

文老師被齊淵的氣勢壓倒，一時說不出話來。回想起來，自己會覺得另一個孩子就是錢焉，無非是這幾天兩人被傳得沸沸揚揚依舊同進同出，她將自己帶入，恐怕會也會心存芥蒂，怎么會依舊兩小無猜的樣子。難道真的只不過是錢焉跟他特別友好的關系？

錢焉為齊淵默默叫好，忍著笑站在一邊，努力配合他做出委屈的樣子，最好還給自己擠出點眼淚。抬頭再看一下陳歐，那孩子的瞪大了眼睛，嘴都快張成o型，顯然為齊淵這種顛倒黑白的能力驚呆。

文老師把桌面上自己的眼鏡戴上，看了眼幾欲落淚又帶著憤然神色的錢焉，然后渾然不覺話題已經被岔開到十萬八千裏遠：“那件事，很抱歉我們沒有及時和你們溝通，錢焉是個非常不錯的學生，這些傳言……”

齊淵氣場依舊，表現得怒氣滔天卻又無可奈何，終究是嘆了口氣第三次打斷老師的話：“你們老師是不容易的，又要管成績又要管這些是是非非。算了，我能不能把錢焉帶回去，這幾天他情緒受了些影響。”

錢焉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聽了這話，含著眼淚的眼光差點沒有瞬間變成笑瞇瞇的月亮眼。沒想到打個電話就能爭取到一個正大光明跟齊淵獨處的機會，那自己可不可以多惹禍幾次。

老師點點頭：“回去吧。”還上前頗為慈愛地拍了拍錢焉的肩膀，帶著點前所未有的溫和目光。

齊淵正大光明地揉揉錢焉的頭，然后牽著錢焉的手走了。陳歐萬般艷羨地看著兩個人恩恩愛愛手拉手揚長而去，對比自己接下來的凄慘命運簡直是羨慕到極點。

齊淵一路拖著錢焉的手大大方方走下教學樓。正是上課的點，從五樓走到教學樓大門竟然是一個人都沒有碰到。走到門口時，錢焉的手掙扎一下，卻反被錢焉一把抓住手腕。

“怎么？會覺得不好意思？”齊淵扭過頭來輕聲問。

錢焉不作答，只快走了兩步，與齊淵并排前行，也不掙開手。他的心還在竊喜跳動，所以面無表情是最好的掩飾。

齊淵的表情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溫柔，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抱歉，之前都是你自己在應對。”陽光照在錢焉的劉海，現出一線柔和的光。

錢焉垂下眼，嘴角微微翹起。這是齊淵第三次跟他道歉。以前他從就不覺的他是這么貼心的人。過了片刻，他抬起頭：“沒事，我是個男人，都是些小事情罷了。”

齊淵卻是真的有些心疼的：“我是說，將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說，上次我就說過了不是么？”

錢焉一楞，反應過來：“你那裏搞好了？”這半年時間兩人幾乎沒有聯系也是為了齊淵處理好該處理得事情，現在他跑過來，又說了這樣的話，難道是……說錢焉不驚喜自然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