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你待在相府還習慣嗎？”女子正飲著茶，突然聽到背后熟悉但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女子一驚，抖灑了手中的茶，但不敢回頭望去。說話的人，一身土黃舊衫，頭發凌亂，跛著一只腳，拄著木棍，臉上留有幾道剛剛結痂但未痊愈的疤痕。
“怎么，你不想看看我嗎？”見女子未動，男子繼續說道，語氣中帶有幾分凄涼。
女子將茶杯在桌上重重放下，茶水濺灑到桌上，順勢流到光滑的青石地板，發出嘀嗒的聲音。
“當真，當真是你派人在谷裏刺殺我的嗎？”男子全身微顫，眼泛淚光，似乎早已知道答案，但又不愿相信，鼓足了勇氣求證著問題的答案。
“不，不是我。”女子突然站起來，反身緊緊抱著那個男子，滿臉都是淚水，喃喃自語，“是蘇媽媽，都是蘇媽媽做的！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老天垂憐，讓我再次見到你！”
“那蘇媽媽，她，為何要殺我？我與蘇媽媽并無愁怨啊！”男子雖仍在發問，但心中對女子的懷疑早已消退。
“有一日，一個無良富商來煙霞閣看上了我，要逼我嫁與他作小妾。也不知他給了蘇媽媽多少賞錢，就連蘇媽媽也極力攛掇著要我出嫁。我自然不肯，跟蘇媽媽說你不久便會來給我贖身，但蘇媽媽說你不會回來了。原來為了斷了我對你的念想，蘇媽媽竟派了殺手想去谷裏行刺你。我以為你死了，就想隨你去了，于是假意答應那個富商做他的小妾。出了煙霞閣后，我趁那個富商不註意偷偷逃走，想尋一個僻靜地方了結自己，但卻被那個富商發現。他當街打我，被相爺看到，于是相爺才幫我贖身帶我回相府的。”女子在男子懷裏，早已泣不成聲。
“那個毒婦！怪不得那些殺我的人說是為煙霞閣除去我！若非我掉下懸崖時落入一個深潭，隨水漂流被一個好心的漁夫救了，我就和其他同行的九個人一樣命喪黃泉了！我現在就要去找那個老妖婦算賬，為你，也為我出口惡氣！”男子越說越激動，胸口上的傷因為太過于激動而被扯裂，痛得男子緊皺眉頭，低聲哀嚎。
“清遠，算了，我們別再追究這件事了，就當它過去了吧。不然，我真怕你又會出點事。我不想失去你！”女子抬起頭，眼眶微紅，滿臉淚痕，楚楚可憐。
“好，好，都聽你的，只要你好好的，讓我做什么都行！”男子雖捂著傷口，忍受著疼痛，但臉上卻掛著舒心的笑容。
“清遠，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女子低著頭，輕輕撫著男子受傷的胸口，面露難色。
“什么事？”男子笑著問道。
“我，我已經是相爺的女人了！”女子低頭垂淚，聲若細紋。
“什么？”男子渾身一顫，笑容盡失，松開懷中的女子，整個人怔住了。
“那夜，相爺以為我是，我是…所以相爺才失了常性。事后相爺也很后悔，說日后會給我名分，讓我安心住在相府。”女子深深吸口氣，抬起頭，望著早已一臉僵硬的男子，牽起男子滿布大大小小傷痕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說，“現在你回來了，我便再也不用想別的，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煙霞閣，沒有相府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不，不行，我不能做對不起相爺的事。若不是相爺從大街上將快餓死的我帶回相府，還讓我做相府的管家，我可能早就死了，我的家人也不會吃上飽飯。相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背叛相爺。”男子像觸了電一般，將手從女子臉上迅速抽回。
“罷了，我又怎能和相爺相比！相爺是個好人，日后必定好好待你！我，不能覬覦相爺的女人！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說完，男子拄著拐杖反身準備離去。
“不，清遠，不要扔下我！你和我一起回相府，跟相爺講明一切！我相信，相爺一定會讓我們一起走的！”女子在背后緊緊環抱著男子。
男子閉上眼睛，任眼淚淌過臉上坑坑洼洼的疤痕。
“夢姬，別這樣！”男子沒有回頭，伸手松開女子緊緊抱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哽咽著說，“我，我以后都不會回相府了。你，你要好好照顧相爺！”
“清遠，你真的不再回相府？”女子站在男子背后，含淚追問道。
“是。”男子已經淚流滿面，捂著胸口，不知是傷疼，還是心痛。說完，頭也不回地拄著拐杖往前面艱難地挪去。
望著男子艱難行走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時，女子面顯厲色，袖中的匕首哐當落入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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