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一線曙暮光，江彧忽然看清了擺在柜子上的一張相片。
那是一張合照，合照的應該是一對姐弟。照片的基調(diào)是冬雪與銀杏的色彩。其中，坐姿端正的姐姐披散著一頭柔滑的白金色秀發(fā)，仿佛透過無盡的時光對著人們微笑。
他不敢置信地拿起來端詳，目光頑固地停留在男孩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是看著，只是用眼神描摹出嘴唇與鼻子的弧度，臉頰卻倏然濕潤。
那些在回憶里扎了根，不斷汲取著養(yǎng)分的陰影訇然退去。
腦袋里劃過一絲鈍痛。
鐘表滴答作響。
光線下的塵埃跳成了燭火。
飛揚的紙屑卷起刺癢，聚成了一根根細小的針頭。
一瞬間，打碎的鏡面開始復原——一片接著一片。
那些蛛網(wǎng)狀的裂痕被重新拼湊成形，它們逐漸黏合成記憶里的模樣，交織出那道被人抹去，近乎遺忘的笑臉。
那個孩子，那個總在記憶里看不清模樣的孩子……
他忽然意識到被隱瞞的一切即將揭曉。
遇襲的當天晚上，裘世煥為什么會回心轉(zhuǎn)意，為什么沒有選擇殺了他，為什么在看見那些畫以后便放過了他。
因為畫的內(nèi)容。
因為自己畫下的不是其他，而是夢中的倒影。
而這些夢……
江彧劇烈喘息起來，他不顧一切地沖進陽臺，一把掀開窗簾。
仿佛要在急流之中溺斃，他死死抓住扶手，像一頭即將被獅群撕碎的羚羊般悲鳴不止。身體在頭顱的痛苦中痙攣蜷縮，膝蓋完全失去支點，軟倒下去。
他難受得喘不過氣，只感覺自己要一躍而下。
握拳的雙手朝地上砸去，江彧咬住手背的皮肉狠命撕扯，才勉強止住顛顫。
他仰起頭，雙目幾乎要被遠方的落日灼瞎。
第82章
光線照進瞳孔，照進潮浪與礁石的呼喚之間。
他終于聽見了過去的濤聲。
“大叔——好厲害！”跳出結(jié)算界面的游戲機前，男孩吃力地將塑料槍搬回原位，看著屏幕上的積分排名從100+直接上升至前十，轉(zhuǎn)而崇拜地撲進江彧懷里，“大叔一次也沒有復活，一次也沒有輸，好厲害好厲害！”
“那當然。”江彧笑著揉揉他的腦袋，“以前街機流行的時候，一整個店里的人加起來都沒我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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