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part 59

有了照明之后，地圖就派上了用場。按照地圖的指示，我們很快就找回了原定的路線，不過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尼爾的影跡。接近礦區(qū)的時候，我和多裏安決定在原地等一會兒，進(jìn)來之前我們不是沒有想到發(fā)生意外的可能，已經(jīng)約定好了失散后的記號。從溶洞通往礦區(qū)的路只有一條，一路上我們沒有看到尼爾留下的任何痕跡，他更可能在我們身后，如果運(yùn)氣足夠好，也許等一會兒就能等到他。

照明小球的光線越來越昏暗，在它完全熄滅了之后，我閉上眼睛，花了一會兒時間重新適應(yīng)再臨的黑暗。

“埃裏克，你說我們要怎么救人？敲暈帶走嗎？”多裏安小聲地嘟囔著，也許是我的錯覺，他的聲音聽上去更像女孩子的了。

很可惜，正事要緊，我顧不上奚落這個。矮人族喜歡坑外族這一點(diǎn)聲名在外，我們本來的計劃是由納撒尼爾這個被坑熟了的去交接，我一時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覺得見機(jī)行事的說法太敷衍，直接肯定了多裏安的提議：“行，敲暈帶走。”

雖然明面上是我在帶隊，但是我知道，在這次計劃裏我充當(dāng)?shù)闹饕潜ｇS的角色，多裏安也只是負(fù)責(zé)掩護(hù)，主要出力的還是納撒尼爾。想到這裏，我決定繼續(xù)往前走。在禁魔區(qū)，我這個保鏢完全雞肋，漆黑的道路上，什么都看不見的多裏安也沒有了用處，也許尼爾抓到了一個好時機(jī)，來不及和我們打招呼，先行離開了，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事，不如按計劃先找到求救的矮人伍德，也許我們趕到的時候，只需要掩護(hù)他和尼爾撤退就可以了。

線繩斷過一次，可見不是什么太有保障的東西，我抓住了多裏安的手，憑著記憶裏的路線圖帶著他慢慢地往前走。溶洞裏有些陰冷，我們相握的手卻還是起了一層浮汗。我們在礦區(qū)的邊緣，墻壁上并沒有燈火，拐了幾個彎之后才有一點(diǎn)昏暗的光線。盡管如此，在比較靠近礦區(qū)核心的地方，我們還是聽到了一陣人聲。

在墻壁上昏暗的火光中，我沖多裏安打了一個潛伏的手勢，然后一起慢慢往后撤，試圖回到黑暗之中。我們所處的地方還比較空曠，后退時多裏安似乎不小心踢到了石塊，地勢不平，石塊滾落的聲音清晰可聞，我下意識松開了多裏安的手，雙手持匕首擋在了他身前。

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轟響，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腳下就開始搖晃，轟響之中我感到一陣暈眩，多裏安拉住了我的手肘，搖晃中，我們一起摔到了地上，震動中我們幾乎做不出保護(hù)自己的動作，我只能盡量用脊背擋住滾落的土石，所幸這場震動沒有持續(xù)太久，我們所處的地方也足夠堅固，沒有大面積的倒塌。在一切歸于寂靜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壓在多裏安身上。抖了一下身上的石塊，我試著翻身站起來，可惜側(cè)腰的位置剛剛被石塊砸中，翻身的時候擦到了傷口，我一個沒忍住，又砸回了多裏安身上。

聽到他發(fā)出一聲悶哼，我小聲道歉：“對不起。”我試著用手把自己撐起來，可一時找不到支點(diǎn)，我用右手扔了一顆小光球，另一只手壓著多裏安的身體起來，瞇眼看到自己似乎不小心壓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正要繼續(xù)道歉，動作連同思維一下子僵住了。

我的手正壓在多裏安的大腿根，這本來沒什么，我和多裏安一起長大，對彼此也算知根知底，現(xiàn)在我手背碰到的地方本來應(yīng)該很尷尬，好在我們足夠熟悉，尷尬程度也有限，可此時他腿間空空蕩蕩，該有的什么都沒有，我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這件事給我的影響比剛剛那場震動還大。我不由得一遍一遍質(zhì)疑自己的回憶，思緒也飄回了十幾年前，多裏安比我大兩歲，有一段時間比我壯實很多，偶爾打不過又來不及用黑魔法的時候，我沒少使出陰損的招數(shù)，即使不說打架，一起洗澡一起如廁的時候我多多少少也看過多裏安的……

我意識到了什么，猛然后退，后腦撞到巖壁都來不及揉，雙手環(huán)胸，驚恐地看著對面的人。他……她坐了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我苦著臉試探：“麗芙？”

她沒出聲。

我顫悠悠地開口：“你什么時候和多裏安調(diào)換了身份的？你一直跟著我們嗎？多裏安在哪裏？納撒尼爾和他在一起嗎？”為了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我的問題越來越急，到最后一個音節(jié)戛然而止，我眼前的人都一直保持著沈默。

我再次開口：“奧麗維亞？”

在我對面的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對方搖了搖頭：“我不是奧麗維亞。”在我出言質(zhì)問之前，他偏過了頭，再次開口，“我是多裏安。”

part 60

我和多裏安沈默地對峙在神圣照明術(shù)漸漸微弱的光暈裏，誰都不肯先開口。幸好我們本身就應(yīng)該按兵不動，在原地等著地震后礦區(qū)的躁動過去，此時也并不算誤事。最初的震驚過后，我開始用理智思考這件事情，大陸上有不少種族的性別具有流動性，也許多裏安并不是純種的人族——想到這裏，我才發(fā)現(xiàn)我對多裏安的母親其實一無所知，老陶德森子爵去世之前我和他還有過數(shù)面之緣，但他的夫人似乎完全沒有以母親的身份出現(xiàn)在多裏安的生活裏過——或者，多裏安真的是純種的人類，只是他的藥水效力太強(qiáng)，一不小心幫他變了個性。我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又馬上移開了視線。

多裏安先開口了：“我們要在這裏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