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不知道重建一座城市需要什么，但我知道讓巫師團重歸正常需要什么——讓聽話的人干活，把不聽話的人打服。芬裏爾是個視人命為玩物的野心家天使，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他管理巫師團的時候，昏暗之羽的確沒出過什么岔子。

這倒不是說多裏安做得不好，他吸納了原來諾拉德城中大部分零散巫師團的成員，從表面上看，巫師團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是被壯大了。不過，如果去掉堅定內(nèi)斗的那些人，巫師團的有生力量和芬裏爾在時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如果芬裏爾還在維持巫師長老的假身份，酒館地牢裏絕對不會關(guān)進比巫師團人數(shù)一半還多的人。

如今，巫師團裏能被我稱得上熟面孔的人實在不多，多裏安頂替了芬裏爾的位置，但他光處理管理上的事情就已經(jīng)足夠焦頭爛額，實在無力顧及其他，黛安娜不知所蹤，芙羅拉身受重傷陷入沈睡，樂觀預(yù)估，她能在兩百年后醒來。巫師團的四位長老只有我一人碩果僅存，雖然我可以支撐巫師團的魔力來源，但是對于其他事宜我也是力有不逮。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還有個聽話的學(xué)徒——小文森特。

動亂之中，小文森特堅持留在了諾拉德，我回歸之后，他依然像之前一樣尊敬我這位老師，對比我其他的舊識，他的所作所為實在難得。

小文森特以一己之力承擔(dān)了黛安娜的舊職，他的血咒術(shù)仍然是三年前不上不下的水平，但算起帳來卻比我們初識時那個人傻錢多的小少爺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如今的他深諳開源節(jié)流的道理，別說因為意氣之爭打賭給別人送錢了，他做到了把過手的油水榨得干干凈凈還讓別人毫無怨言的平衡，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看我的眼光都帶著惋惜，有點像在看一座行走的、沒辦法直接最大化利用的金庫。

我不否認維持巫師團正常財政的重要性，但我沒有為之付出太多時間的確有自己的原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們選在荒原入口落腳并不是沒有理由的。多裏安告訴我，黛安娜失蹤前給他留下了一條和我有關(guān)的消息，如果我恢覆理智，或者完全失去了恢覆理智的跡象，那么他需要去芙澤爾遺跡裏取一樣?xùn)|西。

黛安娜沒有說她在那裏留下了什么，我對此沒什么記憶，但不難猜測她要么是把我的靈魂藏在了那裏，要么是留下了和我失蹤的部分靈魂——構(gòu)成我另外一只翅膀的那個部分——有關(guān)的線索。

我不著急取回它，但我要確保芬裏爾不會奪走它，這就是我守在荒原入口的目的。

我沒有親歷過那場被稱為“芙澤爾的哀嚎”的巫師之城的覆滅，親歷過它的舊人，包括比爾和維多利亞，對那場災(zāi)難也是諱莫如深。我從典籍中拼湊出來的事實是，荒原本身沒有現(xiàn)在這么危險，它只是一片面積不小的平原，地處大陸中心，荒原區(qū)域內(nèi)散布著不少小面積的禁魔區(qū)，此外再沒有什么天險。毀滅級別的神圣禁術(shù)毀掉的并不是一座城市，它的威力覆蓋了如今被劃定為荒原的整個區(qū)域，并且徹底改變了內(nèi)裏的物理地貌和魔法地貌。

昏暗之羽大部分的成員的任務(wù)是滲透進查皮恩村，我們現(xiàn)在尚且沒有資源再建立一座移動的城市，想要新的立足之處，只能對現(xiàn)有的還算合適的聚集地做些修改，這件事做起來勢頭還算不錯，教會和奈特格的勢力已經(jīng)全部被我送進了地牢，這些人質(zhì)不久就能變成贖金或者黑魔法材料。相比有著成熟處理方法的教會成員，那一群鷹羽人就顯得有些棘手。

據(jù)鷹羽人自己說，他們出現(xiàn)在這裏是因為預(yù)言中魔王會在這裏出現(xiàn)，他們要做的事情是阻止亡靈之國門扉的開啟，魔王是開啟門扉的鑰匙，他們目前成熟的計劃只有一個，那就是毀掉鑰匙，換言之，他們要在我開門之前把我殺死。

我前幾天新抓的斗篷人和這群鳥人是熟識，他同樣認同亡靈之門一定不能打開，不過他對內(nèi)幕的了解比鷹羽人更多，在我表明身份之后，他賭咒發(fā)誓他對我的命不感興趣，只想毀掉不在我身上的那一小片靈魂。斗篷人表示他和洛林公爵是一路人，似乎還和我有點七拐八拐的親緣關(guān)系，他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我，為了回饋他的坦誠，我給他的牢門上加了一把鎖。

怎么說呢，如果他能靠預(yù)言知道和我靈魂有關(guān)的細節(jié)，我難免會懷疑他同樣能通過某些沒有告訴我的細節(jié)逃出我的魔法屏障。

不過，這些因為預(yù)言而奔走的家伙并不是我最大的麻煩，天使才是。

根據(jù)斗篷人的說話，出于某種未知的目的，愛欲天使卡斯特和另外的天使勢力也出現(xiàn)在了這片土地上。不可否認的是，我的確不擅長應(yīng)對天使。當(dāng)所塞迪洛的時候，我拿走了芬裏爾和愛欲天使——也就是納撒尼爾的力量，如果把納撒尼爾的力量算作十，芬裏爾的力量大概有一百，因為靈魂的殘缺，如今我的力量只有四或者五，不過我有預(yù)感，即使我達到了全盛的狀態(tài)，誠然，我不會是所有天使中最弱的那一個，但芬裏爾的力量仍然會遠超于我。

“小艾?！倍嘌Y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的沈思，“有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