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叔，老師要我寫一篇作文，說我的愿望。」段之霖拿著筆愁眉苦臉的問。

「霖霖，等你長大想做什么？」陸湛衡坐到他身邊，指著他的習(xí)題本笑道。

段之霖略有不快的說，「可是陸叔，爸說了要我好好讀書，以后學(xué)醫(yī)。」

「那霖霖不管段爺?shù)囊馑迹阕约合胱鍪裁礃拥娜耍俊龟懻亢鈳退褋G的亂七八糟的筆都給收起來。

「要做一個正義的人，不畏強(qiáng)權(quán)，不怕犧牲，學(xué)得一手好功夫，不被任何人欺負(fù)。」段之霖驕傲的揚(yáng)起小下巴，英姿颯爽的說著。

「霖霖有志向，以后一定能做一個這樣的人。」陸湛衡揉揉他的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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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霖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有股涼意讓他覺得頭痛欲裂，他看看外面，陰沈沈的天色，好像還在下著雨。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年少的那段時(shí)光，自從和陸叔分道揚(yáng)鑣后，那些記憶成了他不敢去觸碰的傷痕。

他起身去洗手間，鏡子裏的人頭發(fā)有些凌亂，英氣的臉上還有些未醒過來的困意，眼睛裏充斥著紅血絲，他將水撲了幾下到臉上，手攀到墻壁。

手機(jī)鈴聲響起，他疲乏的接起電話，那邊還是淅瀝瀝的雨聲，「段少爺，陸哥他出事了。」

段之霖抹掉臉上的水滴，有些緊張的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哥，他……死了。」

段之霖從來沒有想過終有一天，他和陸湛衡會陰陽兩隔。就算黑道瞬息萬變，他卻總是相信著陸湛衡可以平安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黑道常青樹，風(fēng)雨飄搖的二十年黑幫老大，怎么會就這么去了，可事實(shí)就是他慘死在自己的臥室裏，死后被人給挖走了心臟。

大雨未停，宇杰為段之霖?fù)沃鴤悖崖曆Y，陸湛衡的尸體被人用擔(dān)架抬出屋子，段之霖看著上面蒙著白步，他一大步?jīng)_過去想看看他的樣子，可是卻被人攔住。

「段先生，請你控制情緒，配合我們的處理。」警察把他往外推，段之霖的身體就像是被定格在這個狹小的時(shí)空裏，「陸叔……」

宇杰也怕段之霖會突然做出反常的事，把他往回拖，「少爺，你別沖動，等會去警局，我們可以認(rèn)領(lǐng)遺體。」

葉文軒來的時(shí)候，嚴(yán)峰和李志兩人正準(zhǔn)備上車走，王川扶著段之霖讓他節(jié)哀順變，葉文軒本來要靠過去的腳步在這裏也停了，他看著陸湛衡的遺體被抬上警車，風(fēng)雨裏，那白布下有他再也追不回的音容。

段之霖不經(jīng)意的抬頭看到了葉文軒，在眾人未註意的時(shí)候，段之霖朝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在眾人面前暴露出他們的關(guān)系，葉文軒微微點(diǎn)頭，立刻轉(zhuǎn)身上車離開。

認(rèn)領(lǐng)遺體的過程有些繁瑣，因?yàn)檫@起案件與之前發(fā)生的掏心命案明顯是有聯(lián)系，警方為了調(diào)查，協(xié)調(diào)段之霖配合尸檢。

「段少爺，你做過我們這行。你應(yīng)該了解這起案件的惡劣性，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我們需要陸湛衡的尸檢報(bào)告。」章念祖苦口婆心的規(guī)勸段之霖，「我們不能再讓兇手逍遙法外，他已經(jīng)殺了很多人。」

段之霖冷冷的看他一眼，「尸檢我給你一天的時(shí)間。明天早上，我會派人來把他接走。」

段之霖?zé)o視章念祖的嚷嚷，直接去了太平間。

工作人員為他將白布掀開，陸湛衡的眼睛還是睜著的，嘴邊都是鮮血，因?yàn)槭w的僵硬，他的手還是死前緊握的樣子。

「陸叔……」段之霖把手放在他的眼睛上，為他把眼睛閉上，「你安息。」

葉文軒這時(shí)是跑著來到太平間，其他人因?yàn)檫€沒來，除了工作人員和宇杰，就只有段之霖在陸湛衡的尸體前，葉文軒一步步走過來，看著陸湛衡的尸體，他的表情既痛苦又難過，段之霖把葉文軒攔在一邊，輕聲道「你別再往前，他不希望你看到他這樣。」

葉文軒木然的去看段之霖，他的側(cè)臉上有些淚痕未干，葉文軒嘴巴動了動，站在一定的距離外，他微微的伸手牽著段之霖的手，「霖霖……」

段之霖立馬背對著他，葉文軒牢牢的抓緊他的手，生怕他會甩開。

段之霖忽然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他們十指相扣，卻不再開口說話。

「陸叔，你安心的上路，后事都交給我來處理。」

「我基本上就是陸叔帶大的，他把我當(dāng)?shù)艿苡之?dāng)兒子一樣，我要什么他就給我買什么，比我爸還愛我，我第一次過生日，還是陸叔精心準(zhǔn)備了一個多星期，他假裝圣誕老人給我送禮物，被我抓了個正著。」

「陸叔知道我不愛上學(xué)，他就陪著我一起去學(xué)校，等我放學(xué)他就來接我，他把自己所有的時(shí)間都花在我身上，他的手下都說我是個拖油瓶，讓他不省心。」

「我稍稍懂事后，就越來越黏他，有一次我和他去游樂園玩，坐在摩天輪上，我情不自禁的抱住他，我也不說為什么會這樣，他也沒問我這樣的舉動是為了什么，我們就那樣在摩天輪上一直抱著彼此，也許就是那個時(shí)候，我總以為陸叔他懂我的心思，我讓他等我回來，他說他會等我。」

「現(xiàn)在想想那時(shí)的事，只是說一句年少如夢，歲月輕狂。」

葉文軒自段之霖的身后把他抱緊，他的手交叉擁抱在段之霖的胸前，「霖霖，湛衡的死我們都很難過，我很自責(zé)那天他約我出去，但是我沒有。人死不能覆生，你別哭，你一哭，我就覺得心裏特別的痛，霖霖。」

「文軒，天長地久有盡時(shí)，也許有天我也會和陸叔一樣橫死。」段之霖握緊他的手，「如果真有這么一天……」

「我陪你一起。」葉文軒道，「絕不讓你一個人上路。」

「為什么？」段之霖回頭看葉文軒。

「你這么怕孤單，我怎么能再讓你一個人去另外一個世界，有我做伴，無論是生是死，你都不會是一個人。」葉文軒捧著他的臉，溫柔的親吻著，「我也不會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