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林時沒事兒就開始掰著手指算，紀以晴這是懷孕了多久。她學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跟那邊打好招呼，不用去也可以。她算一算時間差不多，就得去看護著這位“親姐姐”。事實上，比起正牌的女友，紀以晴跟林時接觸的要多幾倍。畢竟距離n市要近一點，八月份兩地通了動車，比以前飛來飛去更加便捷了。來回路上用不了三個小時，于是幾乎每周末林時都直接從學校過來，給她把衣服洗了，幫著收拾一下，陪著她做產檢。當然，這些都沒瞞著徐芷寧，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十一假期徐芷寧原本打算跟林時到n市待幾天，后來因為回了張家才把計劃擱置了。

“你可是我見過的最大度的姑娘了，你是我親姐。”連徐翊都這樣調侃徐芷寧，她只是笑一笑，不接話。

要說什么？她心裏介意的要死。得不到的最珍貴，不管現在林時現在嘴上再怎么強調只是“姐姐”，初戀求而不得必定會變成心口的朱砂痣，那是別人隨隨便便能抹去的？但是，這話不能挑明，徐芷寧時刻提醒自己，兩個人現在是異地戀，猜疑是大忌。既然林時這么說，她就愿意去相信。其他的心思，不足為外人道。

但是，當林時一臉溫柔的半摟著紀以晴在路上走，把她圍在自己的身側，生怕被外人磕了碰了的樣子被照片記錄下來，呈現到徐芷寧面前的時候，她還是眼前一黑。之前的灑脫與大度都餵了狗，所謂的“信任”不過是眼不見就可以隨意自我安慰，嘴上說著不要緊，心裏郁結的要死。

“行啦，看清楚就行，別太難過。”徐翊看到徐芷寧突然沈默下來，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倆個人鬧騰慣了，他也說不出什么煽情的話來安慰自己為情所傷的姐姐。

“照片是誰給你的？”

“啊？”

“別裝傻，說實話。”

徐芷寧的轉變只在一瞬間，徐翊還沒回過神來，看著徐芷寧突然漾起的笑臉，覺得有些瘆人，舌頭一滑，就把實話都招了。

徐芷寧苦笑了一下，想起了臨行之前，張嫻問過她的一句話：“寧寧，你怎么看‘門當戶對’？”

如果是趙熙問這話，保不齊徐芷寧會認為這廝又想出了什么奇怪的黃段子，但是當自己女朋友親媽一本正經地問她這樣的問題，她第一次有些迷惑。

她想起讀大學的時候，去聽一個有名的教授的講座，教授開場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一加一等于幾？在場的學生一時被問住了，竟無一人回答。徐芷寧現在的心情差不多跟那時一樣，猜不透對方是抱著怎樣的目的來提問，她又期望得到什么樣的答案。于是，她沈默了。張嫻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

除此之外，張嫻沒有再多說什么話。等去買飲料的林時回來的時候，話題已經扯遠了。徐芷寧看著眼前一堆照片，突然間好像有點明白了張嫻的用意。既然只差戳穿這一層窗戶紙了，那她也不用再顧忌了。

徐翊看著徐芷寧的臉色變換感覺一頭霧水，但是見她起身了，便也快步跟上，狗腿地給她開了房門。

“你先回去休息吧。”徐芷寧語氣竟是出奇的溫柔，這讓徐翊精神一震，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繃緊了臉，眼睛裏滿是關懷：“我陪你過去吧，姐。”

“不用啦，臭小子，哪有老姐做不到的事兒？”徐芷寧特意學著徐翊，大著舌頭秀了個兒話音，逗得徐翊老臉一紅，也沒再多言，只說聲“有需要就叫我”，便找地方閃了。

徐翊也明白，跟著幫不了忙，這是攙和不得，得讓徐芷寧自己解決。即使現在姓林的小子也在，也不能攙和進去。但是明白是一回事，生不生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沒有什么規定說明理的人不能生氣。于是，明理的徐翊不能對自己姐姐撒氣，撒氣的對象肯定就是這只長得不怎么樣，又沒什么地位，就這種吃了天鵝肉還有心出去勾搭別人的癩蛤蟆，怎么想都覺得氣不過，要好好會一會。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能搭上這么多姑娘。

是的沒錯，徐翊帶來的照片不只是林時跟紀以晴，還有更早之前，她跟洛笙，照片裏頭的兩個人穿著同款不同色的運動服，林時是藍色，洛笙是紅色，兩個人笑得無拘無束牽著手在操場上你追我趕，渾然一副忘我的樣子被拍了個正著。結合林時的發型猜測，這應該是一年之前，洛笙的微電影的劇照，只是，這哪是演技，滿滿的都是本色演出。徐芷寧還安慰自己說，不要緊，這都是舊愛了，自己作為新歡就不要再說什么了。但是照片遠不止這些，有省院裏俏皮可愛的小姑娘李小然，有她不認識的其他的女孩兒……以及女人。厚厚一沓照片裏面，林時無一例外都是笑著的，各種各樣的笑。似乎，林時從來沒在徐芷寧面前笑得如此無拘無束，兩個人確立關系之后更甚，林時會對著紀以晴習慣性地撒嬌，但是一對上徐芷寧，就不自覺地克制著，盡量表現的成熟穩妥一些。

徐芷寧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是煞白的。本來她上了一天班，就累的沒了食欲，又看了這些照片，又被徐爹招去密談至今，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徐爹的目的很明確，你確實喜歡女孩子的話，也得找個像樣的一起正經過日子。家裏不干涉你談戀愛，但是你得有點眼力見；對你沒別的要求，就一條，別讓人欺負了。且不說，這還是個孩子，就看這行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現在就指望不上，何況你還比人家打了幾歲，等過年你姿色不如人，人家正當青春年少，你準備如何自處？

徐芷寧想起徐爹臉上久違的疼惜，有些得逞似地松了一口氣，隨即腿一軟，一頭栽到了地板上。這可嚇壞了徐爹，二話不說打了120，等到救護車來的時候，徐芷寧已經好好坐在餐桌前面，美滋滋地喝著養胃的小米粥，家裏人一合計，不能讓人白衣天使白跑一趟，于是粥也不讓喝了，先把衣服穿好，去醫院。

徐芷寧開口就準備反對，張了一下嘴，又改了口：“讓徐翊陪我去，你們在家歇著吧。”

徐爹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妥，雖然徐翊這孩子看著挺不靠譜，但是對他姐還是挺上心的，便應允了。于是看著姐弟倆打打鬧鬧地上了救護車，怎么看也覺得哪兒不對。大晚上趕過來的醫護人員，一時也沒了主意，這……下一步怎么辦？一群人面面相覷，就聽見徐芷寧中氣十足地沖他們喊：“你們快上車啊，我倆不知道這些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