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同父同母的孩子，但六阿哥跟敏敏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別。就比如這個早起問好，自從他聽懂話，聽過一次額娘跟姐姐說早上好后，他就學(xué)了來，然后每一日都不落下，風(fēng)雨無阻晨起找到姜恒說早上好。

再比如這拍球，他發(fā)現(xiàn)自己拍的不如姐姐好，就每天抱出他的橡皮球來，在庭院固定的地方拍起來——姜恒都懷疑他要是學(xué)會了看表，那不得天天固定時間來拍球啊。

不像敏敏，當(dāng)時玩球的時候特別隨意，踢著跑，拍著跑，若是哪天手感不好拍不起來，敏敏就丟下去玩別的了。

于嬤嬤一直親自在旁帶著乳母看護(hù)六阿哥，見母子倆互動完了，才滾著輪椅上來道：“娘娘今兒去的可久。六阿哥早起問了好幾遍了。”

姜恒不見女兒就問道：“敏敏呢？”

于嬤嬤抿嘴笑：“娘娘一會兒就見了。方才太后娘娘處來了宮女，給公主送了兩套新衣裳，這會子正在后殿試。”見姜恒要去看女兒，于嬤嬤忙攔著：“這回的衣裳新奇，公主特意說了要換好才給娘娘看。”

姜恒無奈搖頭：“又是什么珍惜的料子嗎？這樣下去敏敏的衣服都要擱不下了，哪個月是按照份例來的？”

于嬤嬤笑道：“這是娘娘們都疼公主的緣故。”

姜恒也能理解，誰不喜歡打扮小姑娘呢，小小的一只又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用太后的話說，原想找合適的料子給敏敏，結(jié)果往孫女身上一比量，就發(fā)現(xiàn)什么顏色都好看！那就各樣來一身！

而且小孩兒衣服本就很可愛，什么東西小小就都多了兩分可愛。

且不光太后娘娘隔三差五就送新衣裳過來，連皇后、裕妃，并太妃們也常送了來。

實在是宮里沒有別的小女孩，皇后娘娘就說過：“有些嬌嫩鮮亮的料子，十五六歲的姑娘穿都有些浮了，何況本宮四十的人？就是小女孩子穿才好看，難道我白擱著霉壞了？賞外頭的命婦卻也不是人人配穿的，自然要拿出來打扮咱們公主。”還笑指著姜恒道：“你只別管就是了，本宮心里有數(shù)，不會送太多。”

皇后娘娘自己沒送太多，但擱不住宮里娘娘太多！

姜恒邊等敏敏出來，邊看著兒子拍球，數(shù)著到了一百個，便讓他停了：“你還小呢，一天不能拍那么多球，會傷了筋骨。”

在旁邊站著的乳母忙上前加上衣裳。

六阿哥雖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順從點頭，然后道：“額娘，那我去走臺階。”

姜恒：……

這也是皇上教的，說是他們小時候，先帝爺就讓他們練習(xí)走高低不等的臺階，鍛煉他們腿上的力量，免得別將來連馬都夾不住。

姜恒不免覺得皮球也好，木頭臺階也好，本都是給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結(jié)果被小兒子弄出了一種苦練鐵人三項的既視感。

她從中仿佛看到了皇上幼年的影子。

不是從小就有毅力的人，也做不到十?dāng)?shù)年如一日的勤政。

見兒子都上下走了三遍，敏敏還沒出來，又漸漸起風(fēng)了，姜恒就先帶著六阿哥回正殿。

正殿起坐的側(cè)間，依舊保留敏敏當(dāng)年玩時的樣子，臨窗炕上撤了炕桌，圍著軟屏。

甚至圓明園的造辦處分處，還送了一個最初版，里頭裝著各色木球的扭球機(jī)來，就放在一角。

姜恒把兒子放上去玩，果然見他熟門熟路走到扭球機(jī)旁邊，開始不停地轉(zhuǎn)球。

直到一氣兒把扭球機(jī)轉(zhuǎn)空了才停下。

然后在炕上把球按照顏色分類擺放，嘴里還在數(shù)數(shù)。

最后跟姜恒匯報：“額娘，今日只有三個金球，昨日是四個，他們少放了。”

姜恒邊答應(yīng)著邊心道：這孩子當(dāng)真是個做會計和審計的好人才啊。

把扭球機(jī)‘玩’了一遍，六阿哥走到軟屏邊上，扶著軟屏問姜恒：“額娘，我今天什么時候認(rèn)字？現(xiàn)在不學(xué)字嗎？”

姜恒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這孩子難道不會累？

敏敏是四歲開始啟蒙認(rèn)字的，至今也過去一年了。姜恒原想按著宮里的規(guī)矩，等皇子三周歲再教他認(rèn)字，但敏敏新學(xué)了字就去教弟弟，引得六阿哥也來追問他什么時候有小本子，什么時候能拿著筆劃字。

姜恒只好每日教他兩個字。

然后無比盼著兩年后他到上書房去，去卷專業(yè)的教書師傅。

讓姜恒免于被兒子追加工作量的是敏敏，她走進(jìn)來的時候，姜恒很吃了一驚。并不是衣裳料子多新奇，而是衣裳款式，這竟然是一身標(biāo)準(zhǔn)的皇子服。

姜恒不是沒給女兒做過中性的衣裳，或者說簡易的男裝。

但太后送來不是普通的男袍，而是正經(jīng)的四團(tuán)金龍四爪龍褂。甚至還有一頂紫貂皮銜紅寶石的朝冠，腳下也換了五色云紋靴。

哪怕是皇子，除非祭祀或是年節(jié)下的大場合，也不必穿的這么正式。

“額娘，好看嗎？”敏敏還轉(zhuǎn)了一圈。

姜恒笑道：“好看是好看的，但你穿著這一身要做什么去？”

敏敏笑道：“皇瑪姆讓我穿了這衣裳，到時候跟著皇阿瑪去見十四叔！”

正說著，外頭宮人報皇上來了。姜恒笑著擺手，敏敏就往屋里藏，準(zhǔn)備一會兒出來震一下皇阿瑪。

皇上進(jìn)得門來，顯然心情很不錯。

今年喜事多，他自然心緒好。

進(jìn)門照舊免了行禮，溫聲回應(yīng)了幼子的問好，然后眼睛在屋內(nèi)看了一圈：“敏敏呢？方才朕去跟皇額娘說十四弟回京的事兒，才說完正事，她老人家茶都不給喝一口，就催著朕來看看敏敏，這會子怎么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