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
高景燁已經在禁閉室裏待了整整三天七十二個小時，凌峰開門進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發呆，門邊的寫字臺上凌亂地鋪著幾張信紙，是檢討書。
凌峰拾起信紙看了幾眼，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紙上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話，“我不應該頂撞教官”，對原因卻只字不提。
高景燁站在床邊，凌峰當著他的面把信紙撕了，往桌上一扔，“重寫。”
“……是。”
凌峰示意他坐下，自己拉了禁閉室裏唯一一張椅子坐了，點了根煙塞進嘴裏，抬頭一看，高景燁還站著。
“怎么不坐？”
“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聽著。”高景燁板著臉道。
“呵！”凌峰失笑，一只手放在桌上輕點桌面，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不知是不是在禁閉室待了幾天心境不一樣了，高景燁心裏鎮定地像墜了千斤頂，絲毫沒有起伏。
“你小子有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凌峰停手，抬頭看著高景燁。
“有。”高景燁暗暗挺了挺腰，他自認為自己從來不是個慫貨，喜歡就是喜歡，沒什么可隱瞞的，大不了被淘汰唄。
到底年輕氣盛，想問題比較單一，不過誰又知道他其實是在賭，賭凌峰不會淘汰他，因為凌峰自己其實也是和他一樣的人。
“我喜歡曲教官。”第一次在人前說出露骨的話，高景燁的聲音有些啞。
凌峰夾煙的手一抖，煙灰無聲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他驚詫地看著高景燁，本以為這小子不會輕易承認，亦或找個借口，沒想到竟就這樣說出來了，還絲毫不委婉。
高景燁以為凌峰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喜歡曲教官。”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想抱他的那種喜歡。”
凌峰一口氣把煙吸完，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狠狠踩滅，又用手耙了耙頭發。他挺煩躁的，聽周楊說是一回事，聽到高景燁自己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愛曲奇，可曲奇是他弟弟，他自認為對他有責任，他知道曲奇不是同性戀，就像他和周楊一樣，無非就是喜歡的人恰好是個男人，如果可以，他希望曲奇能走一條正常的路。
“你是同性戀？”凌峰問。那天聽周楊說了之后他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并沒有得到高家公子喜歡男人的消息，但不能排除他刻意隱瞞性向這個可能性。
高景燁搖頭，“不是。至少在這之前不是，我以前喜歡女人。”
“隊長，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可能我說完這番話后就會被淘汰，但既然你問了，我就不能說瞎話，我喜歡曲教官，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額，我不是說曲教官是女人，我的意思是說我把他當女人一樣喜歡……不不不，不是女人，是男人……嘖，反正我就是喜歡他，想上床的那種！”
高景燁說得語無倫次，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時，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凌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高景燁穩住心神，說：“我知道，隊長，你可以揍我，也可以把我送到軍事法庭，但我剛才說的話不會變，我喜歡曲教官，我高景燁敢想敢說敢認。”
說實話，凌峰對高景燁的突然表白是吃驚的，猛然聽他如此鄭重地說出來還有點回不過味來，可轉念再一想，自己和周楊當初也是如此，沒有任何準備就喜歡上了，送出去的心就像潑出去的水，想收回已是來不及。愛情說來說去就是那么一回事兒，凌峰不放心的，無非就是高景燁這個人。
凌峰問：“你覺得你適合曲教官嗎？你了解他嗎？你了解他的家庭嗎？你清楚他的性向嗎？”
凌峰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直把高景燁問懵了，他以為凌峰要么淘汰他，要么揍他一頓，這些問題他還真沒想過，再者，凌峰的口吻讓他感覺有些怪異。
不過這種感覺被他很快忽視，他笑了笑，說：“適不適合，試了才知道，至于其他的，我相信我早晚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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