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景燁當然樂意了，有話題總比沒話題好。

“我小時候特皮，大家都叫我混世魔王，知道為啥嗎？因為我一肚子壞水兒。砸人車窗玻 璃，把膠水粘人衣服上，放人自行車氣門芯兒……別的小孩兒都不愿意跟我玩兒，因為我老揍 他們，他們爸媽也怕我教壞他們，看見我早就躲遠了，嘿嘿……”

說起小時候，高景燁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那時候的自己總是惹一群人生氣，大家恨他恨得 牙根直癢癢，見了他都繞道走。大一點了，母親把娘家表哥接來了，他才算有了玩伴兒。 曲奇挺驚訝的，印象中這孩子挺靦腆挺愛哭的呀，到底是怎么長成這樣的？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這樣，我媽說我很小的時候膽子挺小的，你別看我現在長這樣，小時 候看著特別乖，跟個女孩子似的，被人捏捏臉都哭，她說，有一次她和我爸帶我去我爸一個朋 友家做客，那家有個比我大幾歲的哥哥，看我長得可愛，就捏著我的臉說讓我以后做他媳婦兒 ,把我給嚇哭了。哈哈，你說那家伙是不是特逗？連男孩兒女孩兒都分不清楚，哈哈……”

曲奇無語望天，敢情他小時候還說過這樣的話。他后悔問他小時候的那些破事兒了。

“那你怎么想到來部隊當兵的？ ”曲奇轉移話題。

“我爸媽逼的唄，要不然傻逼才愿意來這種地方?！备呔盁钕攵紱]想就回答。

空氣靜默了。

曲奇緩緩轉頭看他，就這么看著他。

高少爺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讓你胡說八道，讓你講話不經過大 腦，你特么才是傻逼，你是天下第一大傻逼！

高景燁訕訕地笑，“我是傻逼，我是傻逼行了吧？”

“……嗯?！鼻娴貞艘痪?，繼續抬頭看天。

高景燁松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可能知道，我家裏條件不錯，老頭子年輕時候能吃苦， 攢下了大筆財產，可惜命裏兒孫緣淺，一輩子就得了我這么一個兒子，連個閨女都沒有，他就 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哪知道我渾，沒長成他想要的樣子，老頭子折騰了一番，把我送 進了部隊。”

高景燁慢慢說著，曲奇聽著，一時間氣氛還不錯。

“剛進新兵連那陣，我心情特別差，看誰都不順眼，誰不順我意我就揮拳頭。新兵連裏被 我揍過的人可不少，誰都管不了我，連我們班長都被我揍過，可就是這樣，我楞是在新兵連裏 待滿了一個月，走的時候，我那連長激動得眼淚都下來了……”

說到這裏，高景燁嘿嘿笑了兩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這么壞，現在想想真挺丟 臉的。但他還是想說給曲奇聽，他想讓曲奇了解他。

“新兵連結束后，我被分到了鐵三連，也不知道我家老頭子折騰了多久，總之，我被分到 了全軍區最好的連隊。鐵三連你應該知道吧，周楊周教官好像也是那裏出來的吧？”

“嗯^ ”曲奇又是淡淡地應了一句。

高景燁也不在意，只要他愿意聽就好，他繼續說：“連隊和新兵連不同，沒有那么多的唧 唧歪歪，你能完成每天的訓練目標你就是強人，要不然你就連狗屎都不如。我就是在那裏體會 到了什么叫挫敗。”

“我討厭當兵，討厭部隊，我發洩著有限的精力在連隊裏挑釁滋事，軍事技能卻毫無長進 ,我壓根兒沒心思訓練，每個科目都吊車尾，我不在乎，班長拿我沒辦法，排長也拿我沒辦法 ，他們說，如果讓我繼續待在連裏，鐵三連這么多年的榮譽怕是要毀了，我就等著這句話呢， 我說那你們開除我吧，隨便以什么名義，只要讓我離開部隊就行?！?

高景燁說著，笑笑，想起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虎得可以。

“后來，連長來了，他看著我，只說了一句話，他說，只要你能在半年以內把所有訓練科 目達到連隊前三名。我就讓你離開，沒有任何污點地離開。”

“這句話給了我希望，我說，只要能離開這裏，讓我做什么都行。之后，我就開始了瘋狂 訓練，可是你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打好基礎，每天累得跟狗一樣，成績卻上不去，我就像站 在山腳的小人，望著山頂前三名的位置，我覺得那是一座我永遠都跨不過去的山峰。我感受到 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我想過放棄，可放棄就意味著我沒辦法離開部隊，那會讓我生不如死，想 到這些，我又咬牙堅持了下來……半年很快就過去了，我如愿站在了鐵三連各項科目前三名的 位置上……可誰能想到，我來到了這裏。”

高景燁曲著一條腿，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撥弄著身旁的小草，他在夜風裏輕揚這嘴角， 自嘲地笑。他側頭看著身旁的人，收起了笑，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

“……曲奇。”高景燁輕聲喊。

曲奇扭頭看他。

“我從小就渾，小時候帶著我表哥混，長大了帶著別人混……以前我恨我爸，恨他小的時 候不管我，長大了卻來限制我的自由，我恨他送我來部隊受苦……但是現在，我無比感謝他做 的這個決定，如果沒有他送我來這裏，我就不會認識你，也不會愛上你……我慶幸，慶幸自己 堅持了下來，慶幸自己能留在雪狼?！?

“……高景燁，可我就要走了。”曲奇緩緩開口。

“能不走嗎？能為了我留下來嗎？曲奇，我有沒有資格求你留下來？ ”高景燁握緊了拳頭 ，聲音都發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