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遲從黑暗中睜開眼睛,目光遲滯地盯著雪白天花板，海藍(lán)色虹膜上似乎還隱隱蒙著一層緋紅血霧。
從胸口濺出的溫?zé)嵫悍路疬€黏在少年過于蒼白的臉頰上，黏膩咸腥的氣味直沖鼻腔,在空氣里逐漸喪失溫度的液體再慢慢順著下頦滴落。
連同少年的心臟都一齊漸漸地冷卻。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定格在所有人驚痛的眼瞳里。
被奪走了匕首的滿臉不可置信的白渡，滿臉是血捂著空蕩蕩胸口還試圖撲過來抓住姜遲的謝池,以及勾著淺淺微笑的曲骨。
像是一幕滑稽又怪異的喜劇電影。
“哥哥。”他聽見自己茫然的聲音,“為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怎么會有人愿意為了保護(hù)另一個人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
腦中神經(jīng)隱隱作痛。姜遲捂住自己的腦袋,他下意識不想去思考。
迅速失去血色的高大男人用近乎痛楚的眼神描摹少年過于昳麗的五官，看那張漂亮臉蛋上露出的完全天然的,懵懂神情。
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
曲骨一只眼睛閃爍著金光,蜿蜒猙獰的血絲從側(cè)頸爬上來迅速覆蓋了男人的半張臉,那是他控制不住山神靈體的表現(xiàn)，憤怒的神明咆哮著要沖破牢籠。
他太傲慢,看低了人類,也高估了自己。
親手設(shè)下的束縛,即使是神也不能輕易打破。
曲骨又用力把匕首往胸口刺入了一點(diǎn)，鋒利刀刃連同把手幾乎都沒入肌肉里，刺穿心臟的聲音如此清晰而刺耳。破開層層結(jié)實(shí)的屏障,血肉,白骨,最后破開后背冒出一星滲人而鋒利的閃爍寒星。
姜遲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在痛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再也不喜歡星星了。
他眨眨眼睛，白羽似的眼睫上沾著一顆亮晶晶的淚珠。
“你能不能不死？”他很天真地問道。
既然系統(tǒng)說這些npc只是數(shù)據(jù)的話,就算是在這個回合死了,下次應(yīng)該也會重置復(fù)活的吧？
還會有一個全新的曲骨,全新地愛著“姜遲”。
這不是很好嗎？
曲骨聲音好低，湊在姜遲耳邊的時候溫柔好似清冽山泉：“我生來，就是為了尋找你。”
姜遲睜大眼睛。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沾著血的手指撫摸著少年光滑臉頰，最后慢慢地滑落。
他本來想說我愛你，最后還是選擇安靜。
你不用知道更多的東西，就這樣天真地活著，也很好。
……
“恭喜宿主成功通關(guān)a級副本《蠱香》，主線任務(wù)完成率100，獲得積分一千五。”
“關(guān)卡結(jié)算中……請稍等……”
“恭喜宿主殺死山神，達(dá)成成就‘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
這次明明只是a級副本，后遺癥卻比之前還要猛烈，姜遲醒來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２铧c(diǎn)從床上滾下去。
心口不斷地抽痛，耳邊朦朦朧朧地響起許多人的絮語，本來就昏昏沉沉的腦袋更是重得恍若千斤。
要不是有系統(tǒng)在，姜遲可能要被這陣莫名其妙的疼痛折騰到暈過去。
姜遲捧著臉，在意識海里被系統(tǒng)緩慢地安撫過之后，眼睛漸漸地清明起來。
那陣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只是他做了一個語焉不詳?shù)呢瑝簟?
“為了防止有宿主難以從副本劇情中抽離，游戲特意給玩家們推出了通關(guān)福利，玩家們大都叫它安撫機(jī)制，可以模糊玩家從副本里帶出來的多余的情感，有效避免了部分玩家出現(xiàn)精神崩潰的情況。”
確實(shí)是很貼心了。
系統(tǒng)淡定搬出厚厚的游戲守則給姜遲解釋。
小狐貍豎著耳朵歪歪頭，沒有聽懂，只是知道系統(tǒng)這是為他好，很乖地點(diǎn)點(diǎn)頭。
在副本的時間精神一直緊繃著，驟然放松下來就會覺得四肢百骸都酸疼得厲害，因?yàn)橐恢痹谏酱謇铮L時間沒有攝入甜食，姜遲覺得自己快要因?yàn)槿狈μ欠炙赖袅恕?
不想起來還好，一旦想到了吃不到甜點(diǎn)就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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