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暖閣裏出來,寒冷的北風夾雜著雪花撲面而來,錦段被汗泅濕的后背乍然遇到寒氣,只感覺渾身刺骨的冷,雙腿仍自打著顫,她一步一步走得極為艱難。
初雪見她面色有異,不敢多問,只是忙拿了斗篷為她披上,將她團團包裹住,替她戴好了風帽后,才輕聲道:“又起了風雪了,姑娘,咱們回去吧。”
錦段閉了閉眼,點頭,露出一抹極是模糊的笑容。她輕聲道:“好。”夜茗還在等著她呢,屈辱也好,恐懼也罷,好歹她還有夜茗。
因是嚴冬,福明宮裏草木蕭疏、花木雕零。北風一起,刮了滿庭院的白雪,宮女們都畏冷躲進了殿裏,庭院裏安安靜靜的,甚至聽得到飛雪落地時的簌簌聲。剛走出了福明宮,北風便忽然大了起來,呼嘯著,那聲音猶如壓抑、悲愴到骨子裏的哀泣,嗚嗚咽咽地不肯停息。錦段緊了緊斗篷,只覺得透心透骨地冷。
回到東宮,李夜茗并不在錦畫堂。
錦段心頭一緊,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她一把抓住錦畫堂裏灑掃的小宮女,急問:“我妹妹呢?”
小宮女道:“夜茗姑娘被碧泗姐姐叫去了流華殿服侍。”
錦段點頭,只是去了流華殿,沒有被鄭太后帶走,也沒有被木皇后帶走,那便沒有事。突然想起林安瀾,她胸腔裏那顆剛落下去的心便又提了上來。
林安瀾最恨自己,她這時召了夜茗過去服侍,又怎會安了什么好心?!她忙往流華殿跑,于漫天風雪中跑過一重重廊廡,凜冽的北風夾雜著雪花在耳邊呼嘯著,吹落了她頭上的風帽,寒風刮到臉上,如刀割一般帶著無窮無盡的疼痛。
她沒有任何辦法,無端的驚恐害怕圍繞著自己。鄭太后、木皇后、林安瀾,甚至連程洛山都算在內,這座皇宮裏的所有人都讓她感到恐懼。她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心中的驚懼卻是實實在在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更沒有辦法將她的恐懼說給旁人聽。她沒有聰慧的頭腦,沒有傲人的姿容,更沒有顯赫的家世,但是為什么,她會來到后宮?為什么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鄭太后看向她的目光中有著真真切切的殺意,她看得一清二楚。鄭太后,想要殺了她!
她入宮這些年,究竟給誰行了方便?又替誰行了什么事?稀裏糊涂地入宮,稀裏糊涂地過了這幾年,如今她卻要稀裏糊涂地被殺掉了……
那她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義?
錦段趕到流華殿,林安瀾在殿旁的暖閣裏休息,此時,流華殿裏面靜悄悄的,并不見李夜茗的身影。
“夜茗呢?”
流華殿裏的小宮女聽她口中找李夜茗,又見她面色慘淡的樣子,忙上前躬身道:“夜茗姑娘隨太子殿下去了孤樹堂。”
錦段一言不發,提起裙裾便往孤樹堂跑。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就是莫名地想要見到李夜茗,想要看到她平安無事。她心中懼怕,在這偌大的后宮之中,她渺小如螻蟻,渺小到甚至鄭太后連動一動手指都不必,就可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如今她已是無人可信,無人可托,夜茗是她唯一的牽掛。她絕望地想著,只有兩姐妹守在一處,才不至于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是在這樣恐懼害怕,驚慌失措的時候,錦段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帶了溫柔的笑容。她的心神莫名地恍惚了,在這步步驚心的宮廷數載,她無人可信,亦無人可幫她,然而每當最最恐懼害怕之時,心中便會不自覺地想起那一個初夏,微風穿過綠柳葉,樹下長身玉立、溫潤明朗的少年,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在她鬢角簪了一朵帶著清淺香味的粉色小花,如清晨太陽初升時的那抹晨光,給了她來到這個皇宮之后的第一抹溫暖的色澤。
于是,猶如盲龜遇到浮木一般,那個溫柔無匹的男子,成為她心底唯一的一根稻草。只是,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卑微如她,怎能再次輕易去懇求他,讓自己在他面前,一直低到塵埃裏去?
孤樹堂裏服侍的內侍見到她,嘴角便帶了笑,道:“錦段姑娘來了,太子殿下正在殿裏呢。”
錦段問:“夜茗可在?”
內侍笑答:“在殿內伺候太子殿下呢。”
錦段神色一松,一顆緊繃著的心終于緩緩地落了下來。她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伸手解了斗篷,自有初雪接了過去。內侍打起帷幔,她從容入內。殿內溫暖如春,與殿外的數九寒天、飛雪不斷相較,截然是兩重天。錦段走進去,抬眼便看到了端坐在紅木大椅上低垂著眉目,正不動聲色地飲茶的成郢。
“太子殿下。”滿腹的焦慮在看到他的那一剎盡數消失,錦段屈膝施禮,水潤的雙眸看向他。
成郢放下茶盞,抬眉看著她,雖仍舊溫柔如昔,濯濯明亮的黑眸卻似是蘊藉了一線淺薄的無奈與哀傷。錦段心中一驚,她跟在他身旁四年,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裏看到這樣的神色。正要開口問,成郢卻先淺淡地笑了笑,道:“你這樣急,**髻都散了,是找你妹妹嗎?”
錦段于風雪中在福明宮與東宮之間奔波,又心急找不到李夜茗,纏枝花的銀壓發早已松脫,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髻也有些松散,幾縷散發垂在眉梢、耳旁,襯著被冷風吹紅的臉,倒是顯出了一絲嬌俏的風情來。聽到成郢這樣說,她有些無措,忙伸手抿了抿頭發,有些羞赧地道:“奴婢只是聽宮人說她在孤樹堂服侍太子,怕她服侍不周。”
成郢垂下眼睫,嘴角蘊著淡薄的笑意,似是幽幽嘆息了一聲,道:“她在內殿,你去看看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無端一嘆,讓錦段在恐懼的同時,自心底生出了怎樣一股涼意。她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一迭聲地急問:“她怎么了?我妹妹她怎么了?”
成郢低眉看著那雙冰涼的,緊緊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嘴角那絲淺淡的笑變得有些怪異,但終究還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似是安慰她一般,“她在流華殿做錯了事,受了些小懲……”
還沒等他說完,錦段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內殿。
“夜茗!”
燃著兩個火盆的內殿極是溫暖,錦段一眼便看到了青白著臉,緊皺著眉頭的李夜茗。她捧著手爐坐在榻上,腿上的棉褲被拉高到了膝蓋處,露出兩條細長瓷白的小腿,綠莪蹲在她腳邊,手裏拿了一個熱鹽袋,正往她的膝蓋上敷。
這樣的情景入眼,錦段似是被人當頭狠狠地打了一棒,耳中轟鳴,眼冒金星,腦子一片空白,竟遲鈍到不能自已。
李夜茗抬頭看到錦段,眼睛裏先是閃過一抹欣喜,而后便是泫然欲泣與再也忍不住的濃濃的委屈之情。
錦段抓住她的手,急聲問:“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的腿怎么了?”
李夜茗張了張嘴,剛說了一個“我”字,就嗚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只管伏在她的肩上委屈地哭,急得錦段一連聲不停地問著。
一旁拿著熱鹽袋的綠莪輕聲道:“夜茗姑娘在流華殿服侍時惹怒了太子妃,太子妃命令在殿外罰跪。”
這樣滴水成冰的天,在殿外罰跪?錦段看著面前李夜茗又紅又腫的雙膝,顫聲問:“罰……罰跪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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