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段看了心裏愈加煩躁,不由得又喝了一聲,“出去,都出去!”
宮女們忙退了出去,李乳娘卻仍舊跪在那裏抹著眼淚。錦段正要叫內侍將她拖出去,李乳娘卻先哽咽著開了口:“娘娘,孩子與爹娘都是心有靈犀的。郡主這般哭鬧不止,只怕是……”說到這裏,她再也說不下去,掩面又哭了起來。
錦段立刻怔住。
大殿裏回響著程玉姝嘶啞的哭聲。
這時,原本出去宣太醫的靈葉卻面色慘白地跑了回來,她撲通一聲跪在錦段面前,“娘娘,長公主府傳來消息,一刻鐘前,長信長公主與駙馬……雙雙暴斃!”
啪!
那根在錦段腦子裏繃了一整日的弦,終于斷了。她無意識地松開雙手,懷裏的襁褓便直直往地上摔去。
靈葉與李乳娘同時一聲慘呼,雙雙往錦段的腳下撲去。好在靈葉離錦段只有兩步遠,在孩子即將落地的一剎那,她雙手托住了襁褓。李乳娘雙眼一翻,當場便暈了過去。靈葉將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裏,雙膝癱軟,怎么都站不起來。
錦段仍舊怔怔地站著,她的面色在燭光的映襯下,慘白如紙,黑如墨玉一般的眼睛,直楞楞地望著前方。她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雙手不停地在身后摸索著,似乎是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倚靠的地方。終于,她摸到了大殿的銅柱,想要坐下去,雙膝卻直直的,打不了彎,試了許久,才終于順著柱子,滑坐在地上。
“雙雙……雙雙暴斃?”她仍舊直著眼珠子,楞楞地望著,也不知是在問誰,只是喃喃自語道:“暴斃?雙雙暴斃?”
靈葉懷裏抱著哭累睡著的孩子,顫抖著身子,道:“來送信的內侍說,長信長公主……與駙馬程洛山……共飲毒酒……而亡。”
錦段僵硬地轉過頭,看著靈葉,“好好的,在他們親生女兒的滿月宴上,雙雙自殺?”許是僵硬得太久了,錦段感覺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響,甚至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抬起手臂,指著靈葉懷裏的孩子,“他們的女兒在我這裏哭得撕心裂肺,他們卻雙雙自殺?!”
這時,從頭到尾一直沈默著的靈則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在錦段身前蹲下身子,伸手試圖扶起她。錦段觸到她的手,感到一片滑膩,鼻尖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娘娘,起來。您是皇后,不能這般儀態盡失。”
錦段埋首于雙膝間,聲音沙啞,“我起不來了,靈則,我真的起不來了。”
靈則淡淡地道:“坐在地上不起來,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了嗎?”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您還活著,哪怕所有的人都死了,只要您還活著,就不能再像今日這般倒下去。您得站起來,替那些死去的人收拾殘局。”
“成長信……與程洛山同飲毒酒?”錦段搖頭,“我不信,我不相信。”成郢殺了程洛山和自己的親妹妹?
“‘至親至遠夫妻’。雖說起初彼此間是冷漠的,但這么多年過去了,總不可能一直冷漠下去。他和她也許不如恩愛夫妻一般親密,但有些時候也是心不設防的。”靈則的聲音越發清冷,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裏響著,如寒風吹雪一般,帶著刺骨的冷,“女人,永遠是這個世上的最強者,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做得到終生防備她。”
錦段的手開始發抖。
長……信?是長信?成長信?是那個曾經為了程洛山在含章殿裏拿著碎瓷以死威脅成渠與鄭太后的長公主?是那個明知程洛山不愛她,亦愿意以己之身保護著他,不讓他被自己的親兄長殺掉的烈性女子?長公主成長信選擇了拋棄親生女兒,與程洛山共赴黃泉?
“長信,你要嫁給程洛山,我不反對。他既是程臣淺的兒子,想來性情也不會太差。但是你要記住,程洛山若只是與你好好過日子,那便罷了;他若是敢生出二心,做出任何意欲危害你兄長的江山的舉動,你便要立刻親手殺了他,決不能讓他多活一天!”
“你既嫁給了我兒子,便要與他一同維護這座江山,發現任何心懷叵測之人,都要立刻將之鏟除,決不能允許他們活在這個世上!”
這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話,是當年陽玉人親口說給她和長信聽的。如今五年過去了,自己一句都沒有忘記。
原來長信也不曾忘記。她用這樣的方式,兌現了她對陽玉人的承諾,卻毀了好好的一個家,毀了程家最后的一個希望。
靈則讓靈葉抱著孩子退下,命內侍將李乳娘帶下去。她用力地攙扶著錦段站起來,然后扶著她去內室。
錦段看著靈則滿手的鮮血和她手心裏被指甲掐出來的幾道深深的傷痕,心中悲慟異常。
靈則低著頭,忽然笑道:“娘娘,這一回,可是真的趕盡殺絕了。”
錦段點頭,“是啊,都死干凈了。”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趕盡殺絕呢?他這些年被監視著,一直都安安分分的,為什么就不肯放過他呢?”
為什么?錦段想,因為活人是永遠都不會讓人放心的,只有死人最安分,不管活人如何施為,他們都不會做任何反抗。
錦段將靈則趕去休息,叫靈葉過來值夜。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腦子裏頭空蕩蕩的,她什么都沒有想,但就是睡不著。
半夜時,李乳娘醒了,錦段讓靈葉將她帶到自己床前,對她說:“公主府裏的所有仆婢都會殉葬,你若真想留下來一直照顧小郡主,便老實告訴我,公主府裏到底發生過什么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乳娘神色漠然地道:“奴婢是小郡主的乳母。”
錦段搖頭,“不,你不是。如若你已養了郡主十年八年的,對郡主有了母女之情,我或許還會相信。小郡主才只吃了你一個月的乳汁,你就敢為了她而頂撞我,甚至防備我。且,乳母從來都是自外頭選來的,長公主卻放心地將小郡主托付給你,這便說明,你的身份并不簡單。”她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懨懨的,“今天我很累了,不想再跟你繞圈子。你就老實與我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屋內光線十分昏暗,桌上燃著的燭火偶爾發出一聲劈啪的爆裂聲。錦段安靜地坐在床沿,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臉頰,只露出一雙疲憊無神的眼睛。
李乳娘跪在地上看了她許久,也許是在心裏反覆掂量。她忽然開口問道:“娘娘將來會把小郡主養在身旁嗎?”
錦段正出神地看著熒熒跳動的燭火,聽到她這句話,便勾起了嘴角,似是笑了笑,“她若不養在我身旁,又要交給誰呢?無父無母的孩子,誰會真心疼愛她?”
“那奴婢能跟在小郡主身旁,一直伺候她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但是你要記住,長公主和駙馬……”她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襟,咬著牙吐出幾個字,“是殉情而亡。”
“是,奴婢知道。”
“那么,”錦段抿著干裂的唇,淡淡地道,“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李乳娘道:“請娘娘將手伸出來。”
錦段看著她,伸出雙手。
李乳娘伸出冰冷的手在她掌心裏慢慢地寫:“我知道你,你是錦段。”
錦段皺眉。這天下間有誰是不知道她的呢?她是天朝的皇后,是錦段。這有什么可說的呢?
“錦段,是他心裏的女子。”
錦段怔了怔。一個乳娘,怎會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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