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護士走進來給他量體溫。他想開口說話,一時發(fā)不出聲音。
護士知道他想問什么,微笑著回答道:“放心,你現(xiàn)在很安全。這裏是巴尼迪盧卡療養(yǎng)院。”
在他人事不省的時候,隨同85師的其他傷員一起被從博洛尼亞的前線轉(zhuǎn)移到了這裏。
……巴尼迪盧卡?
他在腦海裏搜索這個地名。這好像是托斯卡納大區(qū)西北角的一個城鎮(zhèn)。
努力克服喉嚨的不適,他啞聲蹦出幾個單詞:“勞駕,今天,幾號?”
“十五……哦,不對,已經(jīng)過了半夜了。十六號,四月十六。”
“……什么?!”盛銳觸電一樣從床上彈起,結(jié)果眼前一黑,差點又昏過去。
“哎呀!別亂動!”護士驚聲叫道,慌不迭按住他。
“我、西線……”
“哦,別擔(dān)心那個。你們師部發(fā)來了通知,你的傷勢比較重,不用回連隊去了,養(yǎng)好傷以后跟其他人一起去法國,從勒阿弗爾港坐船去紐約。”她笑吟吟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士兵!你可以回美國啦!”
她又說了些什么,他一個字也沒聽見。他顧不得自己什么也沒穿,掙扎著坐起來扯住她的手不放:“求你,幫幫我。我一定得回西線去!”
【21xx年】
躍遷之前,薛垣最后檢查了一遍裝備。
因為是擅自行動,沒有授權(quán),沒有技術(shù)支持,所有的計算都得由他一個人完成。他等待了很長時間,才終于在輪到他值星時抓到了這么一個偷偷進入實驗室的機會。
他的助手只有遲采蘩一個人。她從沒接觸過這項工作,薛垣花了相當(dāng)一番工夫?qū)λM行培訓(xùn)。
“保持鏈路連接通暢,千萬不要中斷。確認(rèn)到我發(fā)回來的‘返程’訊號之后,就啟動回收程序。記得動作一定要快,因為我們兩邊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你多猶豫一秒,我那邊就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他每說一句,遲采蘩就重覆一句,像個第一次上考場的小學(xué)生。
躍遷艙啟動的時間很漫長。兩個人眼巴巴盯著讀條進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對我們來說,他不在時間裏,所有的狀態(tài)都是迭加的。”
“不在時間裏……那也算是某種形式的永恒了吧。”
“可以這么說。”
“那你說,我哥哥的靈魂去了哪裏?”
“天曉得。”薛垣咕噥道,“可能也是在時間之外的什么地方吧。”
“那是不是可以說,死去了的人也好,失去了的東西也好,其實并沒有消失,總有一天都還會回來?”
“都說了,只有天曉得。你和漢斯那家伙一樣喜歡提奇怪的問題,他也問過我類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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