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蒼龍甘居白虎位,蕭玄武血染朱雀襟
芷蕭本能地為兩個人都捏了把汗:看慕容楓那眼神像是要一口把蕭殘吞下去了事,而蕭殘則面無表情,仿佛是潛伏在洞口伺機而動的蛇,要等待時機完全有利于自己的時候一舉成功——
作揖。揖本有揖讓之意,決斗前的相互答禮,正如上古時期需待兩軍隊列齊整方可擊鼓交兵一樣,表現的是一種以禮相待,依禮而定勝負,不論結果如何兩人均心服口服的君子態度。但是這兩個人——沒有人會比芷蕭更清楚,躬身垂拱時深藏的仇恨——現在她唯一能祈禱的,也只是但愿他們別出什么亂子。
之后慕容楓和蕭殘各自退至百步開外。慕容楓大步流星而蕭殘泰然自若,緩緩轉身,抽出法器——
“烏基蒂……”
“伐迦伐那!”
一時間芷蕭后悔前面說出那個咒了,而蕭殘瘦削的身子就如遭重擊地向后倒去。蕭殘也沒料到,慕容楓害怕失敗竟然會如此有失君子風度地違反規則用金剛杵咒攻擊自己。但蕭颙光畢竟是蕭颙光,在咒語擊中自己前的一瞬間一個打滾避開,繼而法器上猛地爆出一片白光——
“瑪塔利!”
這個是護身咒,抑或說,反彈咒,于是慕容楓緊補上的那個咒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反彈了回去。慕容楓也沒料到蕭殘會有這么一出,躲咒的時候踉蹌了幾下。如此氣惱,也顧不得先生在一旁叫停,他揮起木劍,連人帶咒一并向蕭殘的方向狂飆而去——
“我排山倒……”
“阿伐迦薩。”
蕭殘的法器揮得相當淡定,而慕容楓的大幅度動作就隨即僵在了半空。
芷蕭這個時候真的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開心罷,是心愛的阿殘打敗了自大鬼慕容楓;開心罷,先違背君子之德和最后輸掉的都是朱雀道的人。郎先生極度不滿地解除了慕容楓的定身咒,之后給兩道各扣掉些考評以示懲罰,繼而在一片混亂的不可調和中散了學。
在格斗事件發生之后芷蕭一連好幾天沒和蕭殘打到照面。每次上課他都是匆匆出現又匆匆離開,霍先生那邊幫忙的變成了她和曼吟。每次都盼望著阿殘會出現,只是失望之余她對這位榜眼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提到兩個人第一次不愉快的見面曼吟笑得不可開交,她說你把我路修遠想成什么人啦——我跟蕭颙光在霍先生藥房裏背著他折騰,其實就是因為颙光想給你配一瓶沈香露,我幫幫他的忙而已。芷蕭說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她愿意自己干一個月的活,曼吟說那倒不用,只要你以后別再因為颙光對我那么小心眼就好啦。
“我哪有……”聞得曼吟如此口無遮攔芷蕭羞紅了臉,“那天我只是不太開心,和阿殘沒關系……”
“哎呀,還‘阿殘’呢,”曼吟笑得前仰后合,“你心疼他,他也心疼你,我就想不通,你倆為什么總是相互躲著呢?”
“我……”芷蕭一時語塞。
“我覺得吧,他最近狀態一直不太對,”說到這裏曼吟便儼然擺出了一副模仿的架勢,“你沒看見他上那玄學,整個人完全一副游心太玄的狀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入定呢。也不看書,就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一面鏡子……”
“鏡子?”芷蕭不禁打了個激靈,“你說的是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銅鏡?”
“哈哈,看來還真是你送給他的,”曼吟詭異地擠擠眼,“你為什么不去開導開導他呢?既然他心裏難受,你一定也不想讓他難受不是么?”
“可是我見不到他呀,”芷蕭不自在地玩弄著手中的藥,“散學的時候人多嘴雜又不敢說什么話,而且這幾天他進講堂都行色匆匆的……”
“這我知道,”曼吟沈吟了片刻,“那——哎對了,這偌大一個學堂你們兩個有沒有什么很有紀念意義的地方,他不開心了就會在那裏的——”
“哎是啊,”芷蕭聞此登時眼前一亮,“他倒真有可能在那兒——曼吟,謝謝你——”
曼吟“噗嗤”地笑了,說你平時那么聰明都用到哪裏去啦,用腳趾頭想想都會知道他在那樣的地方么。愛情讓人犯傻,看來這話說得真對。
芷蕭輕輕捶了她一拳。
于是在曼吟的啟發下,芷蕭去了禁地。旬假前的黃昏,春日裏和暖的風吹拂著頭發。避開守林人,沿著原先阿殘探出的小徑小心翼翼地前行:說實話來到禁地她還真有些心有余悸,只不過見阿殘心切也就顧不了那么多了。踏過滿地如心碎般的堆積的落葉,周圍叢生的寒樹一碧無情,落日的余暉從樹葉的罅隙間淺淺深深地瀉下,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如洪古太荒般憔悴寂寥。她漸漸地接近了當初他們坐在一起彼此偎依的空地——風送來遠處什么人的喁喁低訴,像是飛花飄落瑤琴弦上的聲音,又像是天界的仙人在低低歌唱。
——阿殘!
她看到斜陽下斑駁的林蔭裏他玄色的背影。黑發垂在肩上,對于不束發的男生來說似乎有些長了,可此時卻平添了幾筆濃墨重彩的凄涼意味。他就那樣蕭條地,坐在當初他們相依過的石上,有澄明而泛著銀華的流質,像煉丹用的水銀一樣,緩緩地自他的眉心淌出,他就靜靜地將它們用法器的尖端收集引導。
他在干什么?她疑惑著,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慢慢地靠近,他格外專註,以至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出現。而隨著距離靠近她才發現,他正用法器將那些水銀樣的液體註入一只有些像鳳凰的鳥的頭頂。那鳥的頭頸均是雪白,有紅羽冠,自兩翼至尾羽漸漸過渡成一種閃動著奇異光彩的赤色。她姿勢優雅,眼睛純凈而清高——仿佛是註意到了她的到來,那鳥有些訝異地瞄了蕭殘一眼,而他也便隨著她的眼神驀然回首,慘淡的瞳仁望進她的眼睛。
“芷蕭……”
在他喊出她表字的一刻她甚至緊張得沒能握住法器。彎下腰去拾起,那鳥也不怕她,就只是把她優雅的頭顱靜靜彎在頸間蓬松的羽裏。
“阿殘,我……”
“你怎么會到這裏來?”他輕輕地伸手,任那鳥優雅的長喙輕點手心,嗓音依舊有些沙啞,甚至帶著一線憂郁。
“我……我覺得你可能會在這裏。你說這裏很安靜,你不開心的時候就會……”
“是啊,不開心就會到這裏來,”他幽幽一嘆,“所以總是在這裏——那次本來想帶你過來,卻遇上了……”
“快不要提那一次了,”芷蕭靠著他坐下,也不知道為什么臉頰就微微泛紅,“你本來應該,是帶我來見這個朋友的罷……”
“認識她是之后的事情了,”他的十指畫過那鳥光滑而素凈的羽,“你還記得罷,蠱雕那事出了之后,學堂裏說是可能有妖道入侵戒嚴了好幾天,我自己也不太敢過來,而且那陣子你又不理我了……所以,我在書房裏悶了很久,后來實在坐不住,就一個人到這裏,遇到了……呃,這個朋友……”他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甚至泛起了一線笑意,“她叫鹓鶵,就是傳說中南海的那種鳥,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有點像鳳凰,但比鳳凰要珍稀得多,也高貴得多——鳳凰是彩色的,總不像她給人感覺雅致。我叫她滋竹——很多這樣的生靈都是通人性的。把不開心的記憶給她,她會懂,而且,她還會因此變得更加通靈,就像我見過有人彈琴,琴也會懂。”
“滋竹?”芷蕭卻在沈吟這個名字,“我今天才知道你喜歡李義山……”
“或許罷,你也許以為我是不會喜歡任何國人的東西的,”他的嘴角生硬地牽了牽,“小時候家裏術士的書都是被禁掉的,所以,我只有看……他……的書——我一直覺得李義山的詩,就像是在說我自己那樣。”
“哇,我早就知道我們阿殘飽讀詩書,但真沒想到你會喜歡李義山,”芷蕭開始還很興奮,但說著不知不覺語調就沈了下去,“你會喜歡李義山,就像你自己,深奧得讓人難以讀懂,卻又很神秘,那種神秘好美,就像義山的文字那樣,讓人讀不懂卻愛若至珍……只是,又不免太凄涼了,凄涼得讓人心疼……”
“也還好罷,”蕭殘黑色的眼望向叢林深處的未知,“他過得很苦,心思又很重,所以會絕望,會悲涼,我能理解的……”
“就像你叫她,滋竹……”芷蕭也探過纖長的玉指,讓那鹓鶵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啄著,“《潭州》是罷,‘湘淚淺深滋竹色’,而且,滋竹,她……她還是紅色的——阿殘,你心裏苦,為什么不與我說,也許我可以……”
蕭殘只感覺有種溫暖慢慢地環住了他的肩膀,而后就有溫熱的點點打濕了他肩頭的袍子。他扶起她,冰冷的指尖觸上她滾燙的淚。輕輕地在她瑩潤的臉頰上畫著,他說我不想讓你和我一起不開心。這些天,我不見你,我只是怕……
芷蕭的心頭猛地一陣抽搐,頭腦一昏便把臉埋在了蕭殘的胸口。蕭殘本能地任十指揉進她香軟的長發裏,而那只優雅的鹓鶵,就安靜地撲扇翅膀,棲上一旁梧桐高大的枝頭,傾聽風的吟哦與愛人的低泣,高貴的眼睛不染纖塵地打量著在紅塵情網裏掙扎著的人們。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盛過多少的寂寞與苦楚,她就只是安靜地立在一旁,恍若是上界召喚神靈的圣物,晶瑩的目光純凈了一個世界。
并肩回去,一切如在夢中。芷蕭輕輕地說以后霍先生那裏我們還是一起去罷。你要知道,并不是只有滋竹才懂你的心聲。
“只要你能開心的,”他的聲音低沈而幽邃,“相信我,我會好起來。”
芷蕭以為一起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后兩個人就可以編織永遠,以為擁有一樣材質的法器就代表緣分天定,以為他信任自己愛惜自己兩個人就可以突破重重阻礙,以為道與道之間的成見屬于那些人自己的事情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事實證明,她的想法,還是過于天真了。
江城的晚秋向來如這座曾屢遭劫難的城市,梧葉一落,便橫掃得周圍一片難描難畫的凄涼。行走在秋風中,城頭偶爾會送來古塤或是洞簫的嗚咽,讓人聽著心就揪得生疼,敏感些的指不定當即便會墮下淚來。
金段朱雀道逢九日的最后一堂課時玄學,和白虎道一起。玄學作為術士的必修課,主要目的是提高內在修為,與訓練施咒技巧的方法課各為表裏。進入學堂的第二年,功課的內容已經由基本義理的思辨上升到對世界以及術士現有狀況的認識與分析。這樣的內容不像施咒的方法與幻術,以及需要動手的藥劑那樣會讓人一直處在精神集中狀態,于是很多人都選擇玄學課昏昏欲睡。但芷蕭一直很認真,因為自幼受的教育就是修身為本,他者皆屬末技之流。盡管這些她并不很讚同,但內在修為從她自身來講還是相當看重的。
在和楚寒秋探討法術本源和靈性本源的問題,周圍什么慕容楓姬天欽王見寶之流睡得龍涎滿桌。楚寒秋講話總是那么慢條斯理,低沈而幽靜的語調,不帶任何令色巧言,卻有種與生俱來的說服力。玄學上芷蕭向來很佩服楚寒秋,就像楚寒秋一直向她請教藥劑一樣。不知不覺就散了學,楚寒秋那三個兄弟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他加入了他們。芷蕭想著趁熱打鐵先去上書房把關于靈性本源的文章做完,于是跟眾人道別,便一個人抄了條地底下的近路,朝紫微山主峰上書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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