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辭緊緊反握著她的手,語氣認真,“夫人,她一定還活著。”
她和宋娘子相依為命的長大,很能理解和感受沈夫人的悲傷,一個家少了一個人,這個家就不完整了,余下的其他人,需要強迫自己收起所有的悲傷,要繼續過著日子。
然而在他們的心里,充斥著自責和悔恨,這樣的情緒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在沈家人心頭劃下傷痕,千瘡百孔。一年又一年過去,自責的情緒非但沒有減少,越積越多,成了沈家人的心病,再珍貴的藥石,也醫治不了這樣的心病。
“是,一定還活著。”沈夫人重復了一句。
她的情緒逐漸恢復正常,“平寧公主,今個我失態了,讓你見笑了。”
宋清辭出聲,“夫人別這樣說,我第一次知道您的女兒走丟的事情時,我一個外人仍覺得難過,可想而知夫人該有多么的傷心。”
沈夫人嘆口氣,“清遠他父親才四十多歲,因為孩子被拐走的事情,兩鬢已生出了白發。而清遠整日板著一張臉,身上帶著冷意,從他妹妹丟失的那一日起,他的性情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個潑猴,我很少在他臉上看到笑容。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們父子倆明面上不敢顯露一絲難過,怕勾起我的傷心事,把所有的悔恨和自責裝在自己的心里。我亦是如此,不敢當著他們父子倆面前難過,不欲加重他們倆的自責。這么多年,我們三個人,誰的心里都不好過。”
宋清辭柔柔的安撫道:“這件事不是沈太傅和沈大人的錯,也不是夫人的錯,您的女兒長大了,也絕不會怪罪和怨恨您和沈太傅。錯的是那些可恨狠毒的人牙子,夫人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萬不可憂思過度。”
她的聲音像一汪清泉,流淌進沈夫人的心里,讓她的情緒平和下來,她露出淺笑,點了點頭,“好。”
有宋清辭陪著,發泄了一通,沈夫人擠壓在心頭的苦悶消散許多,心頭敞亮一些。不知怎么回事,她與宋清辭不過是見了兩三次面,卻總覺得和宋清辭冥冥之中有什么關系。看到宋清辭,沈夫人總是能想到沈珠珠。
等太后聽完佛法后,沈夫人去拜見太后。今日天氣
有些炎熱,宋清辭也懶得再出去,就在一旁的禪房里待著,案桌上擺著一盆松柏盆栽,香爐里檀香緩緩四散,悠然而寧靜。
“咯吱”一聲,禪房的門被打開,宋清辭看過去,只見來人是裴云薇。
裴云薇手里攥著那木馬,白蒼白的臉上帶著怒氣,“宋清辭,這是你搞的鬼吧?”
宋清辭平靜的道:“成安公主在說什么?”
裴云薇一副抓到了宋清辭把柄的模樣,“這就是你搞的鬼,這個木馬駒,和馬球賽那日你的坐騎一模一樣。”
宋清辭仍舊平靜的口吻,“成安公主這么一說,確實,這個木馬駒是和我的坐騎挺像的。不知成安公主拿著一個木馬駒,跑到我這里干什么?”
被她平靜的樣子所激怒,裴云薇語調尖銳起來,“宋清辭,你是故意的。還有那條蛇,也和你脫不了干系吧?”
宋清辭冷淡的看著她,“成安公主被蛇咬了,和我有什么干系?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搞的鬼,那就把證據拿出來啊!”
裴云薇這時候才體會到宋清辭心里的憋悶和委屈,她要是能找到證據,早就讓王皇后出手整治宋清辭,何苦拖到今日?
怒火竄出來,裴云薇聲音越發尖銳,“那個小花園是我常去的地方,平日里小太監會提前清掃干凈,不會有蛇蟲蚊蟻出現,偏偏那日有一條玉斑錦蛇,沒過幾天,又讓我看到了這個木馬駒,自從撿到這個木馬駒之后,宋清辭,我每夜都在做噩夢。”
以前她兩次三番陷害宋清辭,可是到底要不了她的命,馬球賽那天,是她第一次動手害人,裴云薇做了好幾天噩夢,生怕被旁人查出來是她所為。
好不容易揭過此事,沒想到,這個木馬駒到了她手里,裴云薇又開始做起了噩夢,每天晚上一閉眼,她便夢到驚馬馬背上的人,由宋清辭變成了她,而宋清辭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她的罪行被揭露出來,王皇后、皇上還有其他所有人,知道了她才是那罪魁禍首,所有的人都在嘲諷她、指責她。
裴云薇情緒一天比一天不穩定,今日來大慈恩寺祈福,對著佛祖,她閉上眼許愿,希望這個事情趕快過去。可是睜開眼的那一刻,慈眉善目的佛祖,好像知道了她
做的那些事,在冷冷的盯著她,讓她無所遁形。
宋清辭唇角浮現譏誚的笑意,“成安公主該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才夜夜做噩夢的吧?”
裴云薇喘著粗氣,指著宋清辭,“宋清辭,你不必再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故意搞出那一系列事情,你是在報復我。”
“我為何要報復你?你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木馬駒,到我面前說是我在報復你,你怕是腦袋不太正常吧?”宋清辭故意刺激她,譏諷的笑一聲,“果真是虧心事做多了。”
“你。”裴云薇本就情緒不太平穩,再被宋清辭這么一譏諷,她心里的怒火,像熱鍋里澆了油,“噌”的竄出來,直直燒進她的腦子。
裴云薇把手中的木馬駒狠狠摔到地上,一步一步朝著宋清辭走近,臉色猙獰起來,“你知道馬球賽那日是我讓你的坐騎受驚,你知道是我對你動的手,所以你故意報復我。可是你知道這些又如何?宋清辭,我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你永遠找不到證據。皇祖母那么疼你,你就算將這件事告訴皇祖母,她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兒。”
“裴云薇,你就這么確定我找不到證據嗎?”宋清辭冷笑出聲。
“你,你不可能找到證據的。”裴云薇整個人慌起來,提高了聲音,“就算你找到證據,父皇和母后也會包庇我。宋清辭,你一個前朝公主,在宮里該安分守己些。”
禪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威嚴的一聲在裴云薇身上響起,“云薇,你給我跪下。”
裴云薇身子一僵,一顆心飛快的跳起來,轉過身,“皇……皇祖母。”
禪房門口立著太后和沈夫人。
裴云薇臉色越發蒼白,“皇祖母,您,您聽到什么了?”
“聽到了什么?”太后臉上的神情失望又震驚,厲聲道:“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
太后待的那間禪房,緊鄰宋清辭待的這一間禪房,中間僅一墻之隔,這兩間禪房之間并不隔音,中間的墻壁鏤空,可以輕易聽到另一間屋子里的聲音。
之所以這樣設計,是因為宋清辭待的這間禪房,本該是太后身邊的吳嬤嬤在這里休息,這樣子方便吳嬤嬤注意太后那邊的動靜。
宋清辭正是知道這一點,
才特意進了這間禪房,以便釣裴云薇這條傻魚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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