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后,初挽馬上給刀鶴兮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下情況進展:“我先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話,你再過來。”刀鶴兮:“我這幾天正好要去廣東,看情況吧,如果廣東的事辦妥了,我也過去。”刀鶴兮略猶豫了下,道:“你身體還好吧?”初挽笑了:“放心,我現在挺好的,沒什么妨礙。”這時候,餃子已經好了,剛出鍋的餃子熱氣騰騰的,皮薄餡大,蘸著鎮江香醋,再來點芥末堆,搭配幾小碟涼菜,吃得初挽鼻尖都要冒汗了。陸守儼見此,不贊同:“別著涼了。”初挽:“沒事,我正吃得渾身發熱,再說還得喝餃子湯呢。”陸守儼也就不提了,反而問起:“剛才鐵生的電話?”這時候初挽吃了口芥末堆,被嗆得眼圈都紅了,陸守儼忙給她遞過去水。初挽喝了口水,緩過來,才道:“對,鐵生哥說釉里紅做出來了,我想著,看照片隔著一層,如果讓鐵生哥過來,白白折騰他,再說我也想過去實地看看,聽說那邊有一批567瓷,我想要了,所以干脆走一遭吧。”陸守儼頓時皺眉:“這樣太辛苦了。”從北京過去景德鎮,太遠了,先過去南昌,再從南昌轉車景德鎮,這其中的顛簸,可想而知。初挽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我會注意一些,而且自從懷孕后,我覺得還好,并沒覺得自己身體多受影響,再說這次的瓷語,很重要,我如果這次不去,回頭一直到生,估計就沒法去了,這件事我不能扔著讓鐵生哥一個人操心。”陸守儼默了下,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初挽意外:“你哪來時間陪我去。”陸守儼:“我陪你過去景德鎮,把事情處理了,這樣我就直接從景德鎮過去晉東,時間來得及,萬一有什么急事,讓秘書給我打電話就行了。”初挽看著陸守儼:“真的可以嗎?”陸守儼:“我們坐飛機過去南昌。到了南昌后,直接包一輛車去景德鎮,這樣節省很多時間。”當下,陸守儼先打了電話,找人訂了機票,兩個人的機票是一百出頭,訂好了機票后,陸守儼便略收拾了下,收拾了足足一皮箱子,路上吃用的,最后還帶著初挽過去取錢。她想趁低價購買一批567瓷,到了景德鎮取錢不方便了,得先在北京取了現金。初挽不知道那邊情況,干脆一口氣取了五萬塊,五大摞嶄新的百元大鈔。陸守儼把現金也都打包進行李箱,才道:“你說,你一個孕婦,帶著五萬過去,我能放心嗎?”陸守儼沒說話,繼續收拾,初挽無從下手,便從旁邊打轉。陸守儼便覺得,她就跟搖尾巴小狗一樣。初挽哄著道:“你這樣的,帶再多錢也不怕,遇到劫道的,他們肯定都怕你!”陸守儼啞然失笑:“好了,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出發。”陸守儼和陸老爺子說了一聲,第二天陸老爺子安排了車,送他們過去機場。有陸守儼在,初挽自然什么都不用操心,反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走到哪兒跟著就行了,旅程很順利,一早出發,中午時候就到了南昌向塘鎮。陸守儼先帶著初挽吃了點東西,這里有瓦罐湯不錯,陸守儼還特意要了一份土雞,給初挽補補。慢條斯理吃了飯后,他包了一輛車,徑自過去景德鎮,這里到景德鎮也就二百公里,開了三個小時,終于抵達了景德鎮。這時候也才四點多,陸守儼先找了住處,休息下來,讓她明天過去窯房。初挽其實有些迫不及待,不過也沒法,反正既然和陸守儼一起出門,那就聽安排好了。她想得很明白,要想自己做主,那就得自己操心。易鐵生知道他們已經到了,陸守儼竟然也跟著來了,自然意外,當天匆忙帶著箱子過來旅館,先給初挽看了才燒成的釉里紅。從早上醒來開始,千里奔波,來到景德鎮,下榻在這旅館中,嘴上說沒什么,其實到底是疲憊的。只是,當在這略有些陰暗的旅館里,看到易鐵生的打開匣子,看在穩穩地安置在棉花中的釉里紅,一切都值得了。瓷器的美是人類的創造,從構思到繪畫,從燒造到出爐,這是在人類掌控之下的藝術品。但是,一夜的燒造,當瓷器出爐的那一刻,這個由人類的手來鍛造出的物件,便仿佛擁有了自己的靈魂,那是汲取了創造者激情和心血之后,在上千度的高溫中燒造磨礪出來的美。在這種渾然天成的美面前,古往今來一切優美的詩句都變得蒼白起來。初挽甚至覺得,自己看不到眼前的瓷器是什么型,是什么胎,她只看到了一抹渾厚壯麗的美,深沉大氣,內斂樸實。明明是那么張揚熱烈的紅,明明是濃麗嬌艷的人間富貴色,但是它卻紅得穩定敦厚,紅得安靜沉著。任憑歲月流溢,它就是最初的模樣。她看了半晌,最后終于道:“這才是瓷器中真正的貴族,這是把紅色的貴氣沉到了骨子里。”這甚至不是什么高仿,這就是古瓷的靈魂在這個年代的重生。易鐵生聽這話,也微頷首:“其實我也覺得,本來我想著,等這一批出來后,你看看,給點意見,但是當我看到后,我便覺得——”他嘆道:“它不需要我們指手畫腳。”初挽笑了:“是。”甚至也不需要特意給刀鶴兮看了。她直接道:“明天吧,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們的釉里紅成功了,讓他準備下,后續的工作是他的了。”***********當晚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陸守儼帶著初挽過去樊家井,路上難免有些顛簸,陸守儼擔心,也不避諱,干脆讓她略靠著自己。最后汽車停在焦渣地面上,那柴燒窯外側已經用灰泥粉刷過,和以前氣象大不相同。走進工廠,不同于上次的冷清,這次有工人進出,還有一個工人背著匣缽走進去,以及一個腿上沾滿了瓷泥和顏料的工人。他們顯然對易鐵生很熟悉了,見到易鐵生喊他易經理。易鐵生領著他們到了窯房外的陳列室,沾著泥巴的木架子上擺放著二十幾件瓷器,都是一水兒的釉里紅。初挽拿起一個來,仔細地看。昨天已經領略過這一批釉里紅的美,今天倒是可以冷靜下來,以技術的心態來細致觀察。這是一件釉里紅瓷瓶,胎質細膩,造型規整厚重,釉面肥腴,瓶身上有三株牡丹花紋,紋飾明麗流暢,牡丹花瓣的發色恰到好處,有些許的暈散和流動感,但這種流動感反而讓這花瓣有了水墨的氣質,在不同的光影下,竟有盈盈欲滴之感。初挽再次覺得,不需要高仿了,它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了。以烈火燒造,讓沒有生命的泥土擁有了靈魂,用無聲的瓷來演繹一首悠久壯麗的詩。她放下這一件,又拿起另一件來看,看了很久,一直到易鐵生說張育新過來了,她才回轉身。張育新有一張布滿紋路的臉,皮膚黑瘦,比他實際的年齡要大。他眼底布滿紅血絲,最近應該都沒好好休息過。初挽看著張育新,道:“我們聊聊。”張育新點了點頭。于是陸守儼略扶著初挽,陪著她到了屋后,這里雜草叢生,拉坯用的模子倒在角落,偶爾可以看到碎瓷片。初挽說:“我和張師傅聊一下。”陸守儼明白,低聲叮囑了兩句,先過去屋前了。陸守儼走了后,初挽站在那里,看著遠處的山巒,群山連綿中,隱約可見一片濃墨重彩的綠。耳邊是風吹竹林的嘩啦聲,以及雜草中蛐蛐偶爾的鳴叫聲。張育新沒說話,手里捏著一桿老舊的陶煙袋,不過沒點燃。初挽看著遠處的山,道:“我從小和我太爺爺住在永陵腳下,那里也有山,永陵的山和這里不太一樣,不過想想,好像也差不多。”張育新滄桑的眸中便有了異樣的熱度。或許對他來說,那個曾經在師傅口中提及的琉璃廠傳奇初老太爺,就是一個狂熱的宗教徒的信仰,所以初挽口中的永陵,變成了他所向往的圣地。初挽繼續道:“我生得晚,以前也沒見過王永清爺爺,但是聽我太爺爺說起過他很多事,當時在雄縣的古玩攤子上,看到他的后掛彩便認出來了,這才找到他,在他臨終前見了一面。”張育新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變得沉重,嘴唇抖了抖,才道:“我給他寫信,寄了錢,不過被退回來了。”初挽:“是他臨終前和我說的話,我才找到你,不然,我永遠無法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一個不知名的角落里,有我太爺爺的徒孫。”而她只能在多年后,在他去世后,偶爾間掃過報紙不起眼的某處,才看到他模糊的影像。張育新的嘴唇抖了抖,他泛紅的眸中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熱烈。顯然,“徒孫”這兩個字觸碰到了他心底某一處,讓他瞬間陷入了某種激昂的情緒中。初挽看著張育新:“我學過,我懂,但是我做不到,沒有燒造的實踐環境,也沒有心無旁騖的純粹,我心里雜念太重。”她頓了頓,道:“所以你是唯一能傳承我太爺爺手藝的人了。”張育新嘴唇蠕動了下,之后啞聲道:“所以你是為了初老太爺,才找上我,要保下我們的柴燒窯。”初挽:“我說了,我不是一個多么純粹的人,做一件事,并不是只是一個目的。不過這確實是其中一個原因,我要你把我太爺爺的手藝傳承下去,要光明正大,要發揚光大。”她垂眼,看著腳底下,那里有一塊碎瓷片,薄得不可思議,殘留著輕盈的藍,那藍中又泛著淺淡的青。她看著那片碎瓷,開口道:“釉里紅并不好燒,窯中氧氣稍微有個差池,便會色調不正,不是過黑就是有暈,你能燒制出這樣的釉里紅,我太爺爺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張育新嘴唇顫抖。他沒見過初老太爺,但是他聽說過。這于他來說,是年少時坐在煙熏火燎的爐灶旁,聽自己師傅講起的傳奇。在單調乏味的藍色工裝服中,在日復一日的枯燥燒造生涯中,那個不曾看過大千世界的他,是如此癡迷于師傅口中的琉璃廠風云,也把那位初老太爺當做信仰一般地崇拜著。不過他一直以為,那是已經逝去的傳說,那是已經羽化的神。他沒想到,有一天,當他的柴燒窯即將敗落拆穿的時候,有一個人從天而降,力挽狂瀾,阻止了這一切,更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聽到初老太爺的后人對自己這樣的評價和認可。他沉默了一會,終于啞聲說:“我年少時跟著師傅學,師傅說我沒天分,說他也沒天分,我問什么叫天分,師傅說,你如果有一天看到你師祖的手藝,你就知道了。”初挽:“王爺爺是太過自謙了,今天你做出的瓷,我太爺爺如果還活著,他看到了,一定會欣慰。”張育有些恍惚地看著初挽,眸中仿佛有些不敢置信。初挽:“一個時代的瓷,就是一個時代的靈魂,是一個時代的風韻,我太爺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而你的時代和我的時代,才剛開始。”她望向遠方的巍峨青山,道:“你的瓷器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你并不是單純地在模仿古人,也不是在模仿釉里紅,你給你手中的瓷器揉入了靈魂,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靈魂。”張育新聽得心中震撼,兩手緊緊攥起。初挽打開了帆布包,從里面掏出來一個錦盒,之后,她遞給了張育新。張育新怔了下,看著初挽。初挽頷首。張育新接過來,打開后,卻見那正是一件豇豆紅筆洗,那筆洗胎體均凈細膩,釉面鮮艷明快,通體渾然一色,堪稱豇豆紅之上品。初挽:“我太爺爺年少時的作品,我也因緣巧合只有這一件,送給你,留作紀念吧。”張育新有些受寵若驚:“只有這一件,初小姐,你自己留著吧。”初挽笑了:“比起我來,你似乎更適合收藏這物件,因為你才是要替我太爺爺把手藝傳承下去的那個人。”張育新聽這話,眸中震動,之后,他緩慢地低下頭,盯著那豇豆紅。良久后,他兩手捧著豇豆紅,恭敬地放在前面一處石頭上,他自己則是跪下來,磕頭。他的身影枯瘦沉默,卻虔誠而熱忱。初挽的視線望向遠方,這時候夕陽落下,瑰麗的晚霞鋪滿了西邊的天空,也給這古老的瓷鎮涂上了一層淺淡的紅。這夕陽,便是最美的粉彩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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