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為（3）

昏迷了四天又四天，歷淮知直接和伏念商量把葉影留在小圣賢莊觀察一段時間，小圣賢莊有顏路在，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馬上趕到。

能跟張良處在一塊，葉影自然沒有異議，乖巧地聽話。

她很想把秩序的事情說出來，然后屢次到了嘴邊都被硬生生從腦海裏割裂，她才明白，原來“秩序”也是禁忌。

不可說的禁忌。

對于她來說，不可說的禁忌太多，與張良說起為何會在海裏忽然受傷的問題，也只能言盡于那聲不知從何處來的嘆息。

“你那日問起勝七是何意？”

張良沒那么好糊弄，葉影坦白，“我只是想到，我那日傷了勝七的時候也聽到了那聲嘆息，就想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聯系?！?

有些事，有些話，終究不可說，只能任他猜測。那雙手將他們推到了一起，又在無形中為他們筑起了一道墻。

幸好張良是那么聰明的人，他說過“信”她。

“你那日是想與良說什么，焚什么？”

完全沒有說的打算，葉影的腦袋倒是沒有因為“焚書坑儒”這幾個字糊成一片。

“我想幫你做什么，我想讓你少顧及些，我不想讓你這么辛苦，可是，好像我什么都不能做，你才可以好好的?！?

順應歷史的洪流，讓他一個人掙扎在失去與得到之間，她只能是個旁觀者。

葉影靠著他的臂膀坐在回廊上，茫然看向不遠處的溪水。自從知道自己的限制后，無能為力的感覺一直困擾在她心頭，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解脫。

她仍記得她醒來時他帶淚的雙眼，她從未想過這個男人為她哭泣的樣子。唇輕輕吮去他眼中的淚，她想，他是不是也為自己看著她昏迷一次次又無能為力而痛恨自己。

即使如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張良審視了她側臉良久，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他主動拉起她的小手包裹進手心，她的手很是柔軟光滑，帶著幾分涼意。

就是這樣一雙纖纖玉手，才會使他和逍遙子墨家巨子最初判斷錯誤，認為這是一雙不會舞刀弄劍的手。

“影影，我們將婚期提前吧??？”

葉影收回目光，疑惑不解。

張良反倒笑了起來，“你素來心思多，為何忽然不明了？”

葉影不服氣，“我心思多，你不也喜歡我。我若是變笨了，那也肯定是因為喜歡你的緣故。你沒聽說過嗎，戀愛使人盲目。”

“影影以前眼睛不好也是因此了？”

女子瞪大雙眼，張良這是……調戲了自己嗎？

從上到下審視了一回，確定眼前的張良沒有被魂穿。

“張良……”小手指暗戳戳勾過去，與他尾指牽在一塊，嗓音柔軟得跟泡著蜜糖的水一樣，“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得眼睛都看不到東西了——唯有你?！?

在張良一臉難以言語的表情中，葉影得意放肆地笑，一聲“張良先生”比公孫玲瓏叫得更加千回百轉。

這信手拈來的道行，她的張良先生還差得遠呢！

“……”

“我答應了?！?

葉影眼裏的笑又緩緩隱去，而今他主動說要提前婚期，無非是想要她的心安定下來。

婚約不是癥結所在，他們彼此都明白，只是這也似乎是一種能讓她釋懷的方法，她愿意接受他這樣的好意。更要緊的是，這是把某種顏色搞起來的最佳途徑，真槍實彈才是她要的。

註意到她不懷好意盯著他胸膛看，張良無奈一笑，挑起她下巴，“張口。”

葉影怔怔不得要領，隨他意思張開嘴巴。靈光一閃，驀地春情蕩漾，這是要實地操練？

一樣東西塞得嘴巴滿滿當當，張良彈了她額頭一記，“別想了，先吃東西。”

可我更想吃你，嘴巴一張一合，葉影把桂花糕吞下。

手指揩去她嘴角的殘屑，張良徐徐微笑道：“影影不需要做什么，好好呆在良身邊，便已足夠。”

不得不說，張良自從想通后，人是越來越討她喜歡。不止讓她占便宜，還主動讓她占便宜。

所以，她經常貪婪的在他接受尺度上摸索。

“什么都不做的感覺挺難受的，尤其是對你?！?

一語雙關，她真是無時不刻不在挑戰他的自制力，張良試圖把她的思想糾正回原來的軌道。

“不變，可應萬變。不為，即為可為。滔天巨浪若來，良解決不了，影影再想也不遲?！?

葉影妙目定在他臉上，“可我想要與你并肩站在滔天巨浪前，任何后果我擔得起?！?

張良僅僅楞了瞬息，覆而溫柔深情一笑，握住她手腕，“影影想要如此，便如此。若有滔天巨浪，良與影影攜手逆流而上。”

皓腕上的墨綠琉璃珠在陽光下流轉著奪目的光芒，葉影豁然開朗，精神為之一振。

見他在偷瞄自己受傷的手臂和手掌，她更加挨近張良，“不管是不是因為小圣賢莊，有間客棧我都會去的。而你讓人來救我了，不是嗎？”

“若沒有小圣賢莊這層關系，相國大人也許會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