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觸及他額頭的溫度，果然有些發燙。葉影正要說話，外頭傳來張軒的聲音。
“小主子，是否傳膳？”
張良應了聲，揮手讓葉影避開，緊接著，張軒便把東西端了進來。
張軒走后，葉影凝視著滿桌菜色——魚湯、糖醋排骨、撕成小塊的雞腿肉、醬牛肉、青菜……大部分都是她愛吃的，還有飯后甜點。
她不過才來一會，就算廚師再能耐，也不能一下子張羅這么一大桌子菜。唯一的理由就是，張良算準了她今日會來。
她歪了歪頭，“張良先生早就猜到張軒會告訴我你生病的事是不是？”
張良但笑不語。
“張良先生若是想我了，為什么不直接和我說呢？難道先生不知我身上每一處都在想念先生嗎？”
論不要臉，還真沒幾個人比得上她。
張良病容涌上潮紅，“影影總愛胡說八道。”
“你又沒看清我身上每一處，怎么知道是胡說八道？”
不知是被她逼急了還是病來了，張良猛咳幾聲，葉影也不好再挑逗他，起身拍著他的后背給他順氣，“你現在病中，不宜葷腥，喊來這么多東西，不怕人起疑嗎？”
少年眼中劃過一絲古怪，微笑道：“無妨。”
既然他說“無妨”便是“無妨”，葉影起筷，盯著他專註給自己舀湯的樣子，胃口極好。
很快地，張軒撤下吃剩的飯菜，又端來湯藥，對自家小主子的胃口不敢多問。
張良閑閑坐在軟榻上，黑漆的湯藥到了唇邊被葉影叫住。
一顆圓圓的東西徑直塞進他嘴裏，葉影坐在他旁邊對著他笑，“糖，來時特意給你買的。”
其實她更想用美人計給他去苦，正如那時在小圣賢莊他亂她心智一般，想到他還在病中，到底忍了忍。
少年臉上笑意漫開，將糖嚼碎咽下，又將湯藥喝得一滴不剩。
窗子開了一角透氣，院落裏花香撲鼻，葉影瞧著院落沒人，翻身出去折下一束花。
院落外興起刀劍夾擊的聲響，不消多久，聲響消寂，只余兩聲犬吠回蕩在府中。
她凝神細聽，聲音是由東南邊傳來。扭頭是張良一如既往的從容微笑，她登時了悟，“你是想引他們入甕？他們怎么知道我會來？”
張良伸手拉她進來，淡然笑道：“良病了，影影自然會來探望。”
葉影瞳孔微微放大，“你是說……”
張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次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咬毒自盡了。”
他需要活口。
人活著，總比死了好，至少還有辦法讓他開口。
葉影跨進窗來把花遞給張良，“多聞聞，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少年修長手指拂過花蕊，對她這種辣手摧花的行徑無奈一笑，忽而慎重道：“影影不覺得良在利用你嗎？”
“有嗎？”葉影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已經暴露在他們目光下，只不過是配合你做點事而已。你讓我來，肯定是考慮過的，不會讓我有危險。”
少年雙眼燦若星辰，他的影影，真的很好。
長夜漫漫，她既然來了，也不愿就此離去。張良房裏堆著一大堆諸子百家的典籍，葉影隨手挑了一卷，請張良給她讀讀，內容是秦國王室的秘聞，還提到了長安君成蟜喜歡雪頂銀梭這件事。
從前，他倒是常給她讀書哄她入眠，憶起往事，葉影情不自禁靠近他一些，小手鉆進他的大掌裏。
張良手心緊了緊，沒推開她，繼續讀下去。他讀書的嗓音清淺緩慢，葉影聽著聽著有了睡意，身形一搖，腦袋沿著他的肩頭落在他的膝蓋上，側臉驀然一片冰涼。她打了個冷顫，睡意登時全無。
她拎起掉在張良膝蓋上的東西，“即鑒勾玉？”
張良略微詫異，“影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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