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風雨將至（4）

說冷戰還真冷戰，葉析整個下午都沒和她說過一句話，葉影氣得七竅生煙。他不想談弄玉的事她又不會故意和他談，他生的哪門子氣？

她沒錯，絕不認慫。

郁悶到了晚上，換好男裝，預備去一趟鶯語坊。

陳一朝最近完全不見蹤影，如果胡夫人在雅頌戲苑見到李開的事情真的是眉引告訴陳一朝的，兩人必定關系匪淺。她來一趟，是想著也許能借機探清陳一朝身上的秘密，他憑借什么東西穿越過來無損自己身體。

葉影來過鶯語坊，出色的樣貌讓不少姑娘記掛，一進門，就有姑娘戲謔道：“郎君又來了。”

葉影挑起她的下巴，輕佻道：“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于側。”

“原來郎君還是個讀書人。”姑娘掩嘴輕笑，“是哪個姑娘讓郎君色授魂與，不可自拔？奴家好為郎君找來。”

“眉引。”

圓臉姑娘停下動作，古怪撇了她一眼，“眉引姐姐不見客。”

葉影神秘一笑，“不如姑娘去問問，也許我是她的貴客也說不定。”

來者是客，圓臉姑娘也是有眼色的人，離去了片刻回來，臉色更是古怪，“眉引姐姐請貴客過去。”

圓臉姑娘引她進入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馥郁香氣繚繞，隔著珠簾，只見一二十六七歲的美人斜斜睡在榻上，如云烏發堆砌在肩頭，嘴角似笑非笑，似有情還似無情，真是應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妝。

葉影一副風流笑意，“多日不見，眉引姑娘更漂亮了！”

“死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是來花前月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對美貌的東西向來沒什么抵抗力，就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眉引輕笑出聲，招呼斟酒的圓臉姑娘出去，起身侍弄花草，“即便奴家答應，怕是張良先生也不答應。”

葉影狀似認真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他喜歡我喜歡得厲害，應該不肯和你分享。陳一朝呢？他怕不怕我碰你？他以前總認為我更喜歡女人多點。”

“……”無語之余，眉引盈盈美目朝她瞟來，“張良先生一個月前來過了，奴家讓他請郎君來，郎君今日才姍姍來遲，出乎奴家意料。”

是她不想來嗎？是來不了。隔了兩千多年，讓她見鬼去。

“沒有提前告之，特意來給你個驚喜。”

眉引眉眼閃過一絲古怪，含笑道：“一朝說郎君一定會來。”

“他確實挺了解我的。”葉影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有些話與張良說不得，一定要和我說。今天我來了，眉引姑娘盡管開口。”

眉引將新鮮的花草擺到幾案上，花草夾雜著一股蘆丹氏入骨之釘的味道，混在房間催/情的香氣中，別有一股氣韻。

盡管自己身體并無異樣，葉影還是留了個心眼，呼吸刻意放輕，站起來看別的東西，遠離那些花草。

自從發覺眉引和陳一朝有親密來往，張良對鶯語坊做了深入調查，發現鶯語坊實際的主事人并不是名義上那個，而是眉引。

葉影離開這個世界那段時間，張良來鶯語坊意圖拜見眉引，從中探得有關蒼龍七宿的消息，眉引倒是什么都沒提，只讓葉影過來見她。

“你既然從不接客，第一次為什么招待我？”

眉引橫她一眼嗔道：“自然是奴家知道郎君是特別的——特別的男人。”

“是嗎？”葉影盯著她的臉。

“哎呀，騙不過郎君。雅頌戲苑奴家見過郎君，郎君忽然做了男人打扮來鶯語坊，奴家總得親自看看，郎君意欲何為。”

上回關註點都在陳一朝上，葉影仔細打量著房間的擺設，香爐、箜篌、妝奩、軟羅織錦、拔步床，若不是香爐裏的味道太過濃厚，都要以為是哪個大家閨秀的房間。

“你要見我，是想替陳一朝來當說客嗎？”

眉引搖搖頭，“他說不吃回頭草，不指望你。”

葉影轉了轉酒盞，沒喝，又放下，“他對待背叛過他的人向來殘忍，即便我答應和他合作，最后的結果我也想得出來。”

她抬眼，掃過眉引姣好的面容，笑了笑，“我認識他比你認識他更早，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眉引頓了會，飲下清酒，“認識一個人，有時候與時間長久沒什么關系。”

“你知道他并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嗎？”

眉引風情萬種一笑，“那個人對我不好，他對我很好，還能給我一切我想要的，你說我選誰？”

離間無效！葉影沈默，沒想到眉引清楚眼前這個陳一朝是誰。

略勾了勾唇，嘲諷道：“真愛啊——你想要什么？”

眉引攤開花草，蘆丹氏入骨之釘的味道發散開來，葉影不由屏息，袖子下的手暗暗蓄起力道。

就在她以為對面的女人不會回答之際，眉引緩緩開口，“權力，地位，永遠不被他人踐踏的尊嚴。”

葉影眼睛半瞇，手掌搭在她的手背上，撓了撓，“都是些好東西——他允諾你這些？”

“他從未允諾我什么。”他只是一直在做。

她很早就知道陳一朝有時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陳一朝，具體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

最初還有些疑慮，防著他。漸漸地，她發現這個陳一朝比以前那個陳一朝好一百倍，至少這個陳一朝不會在醉酒后拿她撒氣，不會踐踏她的尊嚴嚷嚷著“一個囚犯的女兒，還想爬到哪裏去”。

葉影撓得她手背發癢，她忍不住咯咯嬌笑，“郎君又想要什么？”

葉影側頭想了想，“永恒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