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舟苦笑一番，老老實實地尋找墻上孔隙，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上圍墻，跳了進去，江爍就住在校舍區(qū)，一人占了兩間打通的兩人房，說了房號，邀齊舟有空也過去坐坐。隨后傷痕累累的兩人便拱手道別，臨別時齊舟還將懷中擠成一團的海棠糕勻了半坨給江爍，說是請他吃宵夜。

江爍看了看形狀，又聞了聞，用紙一包，塞進懷裏，笑道：“我們就像這坨糕一樣，看起來一沓糊涂，但確是真材實料！”

洛陽外城內(nèi)有內(nèi)城、皇城，皇宮又居皇城之中，已近子夜時分，皇宮西苑的御書房內(nèi)仍是燈火通明，一個老太監(jiān)正在回答著同樣蒼老的皇帝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題……

“回陛下，太子殿下說，宗人司的折子還是請圣上過目定奪?！崩咸O(jiān)躬身回道。

老皇帝一邊翻看手中條陳，一邊說道：“泰成啊，我那幾個小崽子，你都是看著長大的，實在難成氣候，就說太子吧，雖然不像以前那么浮躁了，但現(xiàn)在似乎又穩(wěn)重過頭了點，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往我這裏塞?！?

老太監(jiān)笑道：“豈止是他們哥兒幾個，就算是誠王、晉王他們，不也是陛下和老臣一起看著他們長大的在老臣看來，咱姜家可都是龍鳳一般的人物，哪能說不成氣候啊?！?

皇帝淡淡一笑，將手中折子扔在案上，道：“你這老家伙，越老越會說瞎話，我倒問問你，宗人司說小三的長子又鬧事了，為了個青樓女子，在鬧市之中打傷了好些個武察院學(xué)子，這也算是人中龍鳳”

老太監(jiān)道：“算啊，如何不算？剛才廠衛(wèi)那裏查明了原委，是程家老幺帶著十來個武察院高年學(xué)子尋釁在先，到后來反被姜爍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您瞧，一樣有皇家血統(tǒng)，您這一脈不總能脫穎而出啊。”

“還不都是尋花問柳惹的債，都是些沒出息的家伙，宗人司的意思是對兩家家長都作訓(xùn)戒，你覺得呢”

“小孩子打打鬧鬧，又沒出什么大事，您不是鼓勵宗室尚武嗎再說，姜爍也沒下狠手，還幫著救治，老臣的意思是小孩子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個兒解決吧?！?

“好好，聽你這一回，就當不知道吧。不過說起來姜爍在京城也快五年了吧，宗人司說他不愿意回去，自請在京城當個七八品的小官既可，不知你怎么想的”

老太監(jiān)道：“晉王的兩個兒子皆是俊才啊，姜爍也不能因為與其父王不睦而不想回去，此為不孝，而姜燦已年滿十八，也該進京深造了，國家和皇室都需要人才。”

老皇帝嘆口氣道：“唉，就你這張老嘴會說話，不過這一道旨下去，老三又要怨我猜忌他了，十年前把他的封地北遷，不過是讓他帶頭抗周而已，我皇室都不敢沖在前面，你說那些臣民們誰會效死姜爍隨他去，愿意留就留，愿意走就走，姜燦還是得來?！?

老太監(jiān)道：“分封在外的王爺遣子入京那是他們的本分，何來怨言，只是老臣有一事還是要請陛下三思”

“何事”

“那土玉渾乃是不毛之地，民風(fēng)桀驁，依往年慣例，隨便派個親王世子過去就已經(jīng)給足李氏面子了，何必一定要將秦王送去呢萬一出了什么岔子……”老太監(jiān)懇求道。

“人家送來的可是世子，也是十八歲，是不是蕭妃讓你來說項的如果連土玉渾都不敢去，將來難道還敢去北周此事休要再議了，著竹兒過了元旦就出發(fā)，一月之內(nèi)務(wù)必抵達西寧！”老皇帝臉色有些陰沈下來。

老太監(jiān)慌忙下跪，道：“陛下，秦王天姿卓絕，只是太過年輕，假以時日，定可一鳴驚人，老臣見陛下這幾日茶飯不思，定是心系幼子，勸諫實乃出自內(nèi)臣本心，我湯泰成若有半句虛言，還請陛下治罪。”

老皇帝站起身來，雖年事已高，但站姿仍舊挺拔，魁偉的身材比湯泰成足足高出了半頭有余，拍了拍老太監(jiān)的肩膀道：“起來吧，這么多年了，我知你本心，不必惶恐，即便蕭妃說些什么，那也是人之常情，朕豈會妄加懲罰”

“蕭妃并未找過內(nèi)臣……”

“好了，下去吧，其他的都照宗人司的意思辦吧?！?

回到樹林小屋，賀齊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重一些，全身十余處淤腫，右臂被真氣透入，此時半邊發(fā)青，已麻木不仁，胸骨肋骨幾欲斷裂，一邊臉頰也腫成了個饅頭，最要命的是丹田真氣亂竄，腹如刀絞引起陣陣惡心，也顧不得珍不珍饈了，連番狂吐后，將膽汁都吐得一干二凈，不過感覺倒是輕松了一些，也顧不得其他傷勢，直接就在小屋中打坐調(diào)息，再一點點地收攏在體內(nèi)亂竄的真氣。

兩個時辰之后，體內(nèi)總算恢覆正常，便燒了幾壺水，泡了個藥澡，然后再上藥，內(nèi)服外敷，一切弄停當時，天色已微明，除了左眼圈還是腫得驚人，其他倒也看不出什么異樣，索性也不睡了，繼續(xù)打座調(diào)息，一會便聽得腳步聲漸近，果然是江爍如約而來，換了身校服之后顯得文雅了許多，全然不見昨日那囂張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