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何解？”錢寧稀疏的眉毛抬了一抬。
“那‘破門六劍’的武功戰(zhàn)力非凡，就算是朝中精挑的武官以數(shù)倍人馬對敵，也必然鎩羽。他們明知動不了這種人物，怎敢認真的去查探其所在？”
錢寧聽了李君元這話，又回想先前在豹房御前比試，錦衣衛(wèi)里的高手杜焱風慘敗在巫丹拳士手上的舊事，不禁同意點頭。
錢寧又想起寧王之前借他麾下錦衣衛(wèi)之力，去調(diào)查跟蹤武林人士的舉動，錢寧的手下更在長安接待過李君元，觀察一場武林大戰(zhàn)，看來寧王對這些武者甚有興趣，想要收為己用，必然對于如何應(yīng)付他們甚有心得，于是又向李君元請教。
李君元想了一會兒，回答錢寧：“要對付武林人士，最好的方法，還是找他們的同類。”
錢寧聽了不禁點頭。與其花偌大氣力，折損自己的人馬，不如教武人自傷殘殺更劃算。
“可是……我見識過這些人，他們并非錢財可以收買，官威也無法驅(qū)策他們辦事……”
“去年得蒙大人安排，李某去了長安一趟，看清了這些武人最想要什么。”李君元得意地說：“武林門派爭強斗勝，不外乎為了一口氣。這口‘氣’，說穿了也就是名位。巫丹派要世人低頭承認他們武藝‘天下無敵’，這四個字還不是‘名’嗎？各門各派頑抗巫丹，也是不想失去門派的招牌，還有開山立道幾十年、幾百年的聲譽。這個同樣也是‘名’啊！”
“有道理。”錢寧說著時，原本一直緊皺的臉終于放松開來。
在錢寧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知道別人想得到什么和害怕失去什么。只要了解這欲望與恐懼，世上沒有人不可掌握在手。即使是皇帝。
“假如李先生是我，會怎樣做呢？”錢寧又問。
李君元的眼睛里露出狡黠：“天下之間，有什么比得到當今圣上的封賞更光榮？”
錢寧其實早已想到這方法，與李君元相視一笑。錢寧的笑容也不比李君元的純潔，接著就問：“李先生如此助我，寧王府又會得到什么好處？”
“沒什么。”李君元雖知錢寧也許已看穿他，但仍然故意顯得不大在乎：“只是江西境里少了六只縈繞不去的蒼蠅，王爺會比較高興罷了。”
錢寧別過李君元，回書房思考定了，就吩咐部下草擬好一份文案，午后匆匆前往西苑豹房。
錢寧是得賜國姓的“皇庶子”，直入豹房找皇帝自然通行無礙。
他領(lǐng)著幾名錦衣衛(wèi)，到了豹房里那個大校場，只見場中沙塵翻滾，提著銀白刀槍的人馬來回奔走，一片喧囂鼎沸的吶喊，殺聲震天，恍如真實的戰(zhàn)場。
錢寧不看就知道，又是皇帝那小子在指揮禁內(nèi)的“中軍”演練，所謂“中軍”實際不是真正的武官兵將，而是皇上親自在宮內(nèi)太監(jiān)里，挑選大批身材壯健、擅長騎射刀槍者編成。
錢寧一看過去，就更恨得牙癢癢，只見與他爭寵的對頭江斌，此刻正英武地與皇上并肩而騎，在校場正面指揮眾多太監(jiān)變陣對演。二人皆身穿披掛戰(zhàn)甲，果真就像沙場上的同袍一樣親密，瞧在錢寧眼里滿不是味兒。
正德皇帝朱厚照自小就好武，自從收了江斌這邊軍猛將為親隨之后就更變本加厲，幾乎每隔數(shù)天就在豹房里演習，又或在城樓上觀賞江斌帶入京師的邊軍操練。
這時江斌也遠遠看見錢寧到來，他那帶著矚目傷疤的臉頓時咧齒而笑，得意地盯著錢寧。當初江斌得蒙圣寵，全靠錢寧引見，可說是他的大恩人，今天卻后來居上，皇上召喚錢寧作伴的時間已越來越少，每次看見這猛獸似的軍漢，錢寧就恨不得一箭射死他。
錢寧別過臉不去看江斌，卻又見校場邊的殿宇內(nèi)，除了一眾伶人、番僧和太監(jiān)正在觀看皇上的表演外，還有一人獨自坐著。
只見那兒安靜坐著個身材嬌小的少女，雖已是春季仍然身披毛裘，年輕而姣美的臉帶著一點病弱，卻絲毫不減少她的吸引力，反而更讓男人有一股要保護她的沖動。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已經(jīng)見過人間許多事情，但年紀看來卻只是二八年華，這種不協(xié)調(diào)更添了一點誘惑。
這少女正是宋梨。
看見這女子就更令錢寧不忿了，這姓宋的美人乃是去年由江斌獻給皇上，如今竟成了最得寵、最常伴在帝側(cè)的愛妃。錢寧為了討好皇上，多年來獻上的美女自也不少，但從來未有一個像宋梨般得到寵愛，這自然令江斌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又再提升。錢寧只能在心中暗罵：這小子好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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