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皺眉有些狐疑，但還是忍住了好奇，安靜等著。

沒走幾步路，手機那邊就傳來一道有些機械又雄渾深沈的男低音。

“你好江肅，久仰大名。”

“這就是你合作的誠意嗎？”江肅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皺著眉便怒懟，“派人來殺我，沒殺成，是不是挺遺憾的？”

“江先生誤會了。”先生說話依舊是慢悠悠的，一點情緒都沒有，“尉騫動手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并沒有授意過。既然是合作，我當然不會派人對付你。”

“可他是你的手下。”江肅對著手機冷哼一聲，“就算是誤會，先生不也應該給我個交代么？”

“醫藥費我會打給你。”先生說話很爽快，聽著似乎有些笑意，“另外，尉騫已經得到了他該有的懲罰，我命人在每個晚上月亮升起將他綁在滿月森林裏，綁個一周，你看如何？”

綁在滿月森林？

把一個不能控制吸血欲的傀綁在晚上的滿月森林裏，就幾乎等于是讓他活生生感受幾個晚上的痛苦掙扎。

吸不到血，沒有抑制藥，他只能生生挨過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綁一周，還真是心狠手辣的那位先生做得出來的事情。

不過，江肅并不希望他這樣懲罰，萬一綁久了自己琢磨出了控制之法，他就沒用了。

“不用了，我打電話不是讓你懲罰他的。”江肅漫不經心地敷衍過去，“那是你的屬下，希望你下次能夠管好你的走狗別再亂咬人。”

“自然。”

“這段時間我沒功夫幫你找人。”江肅這才轉移了話題，“等過段時間吧。還有，關于你說的那二十個孤兒，我還需要找多少個，給我個清單什么的，至少讓我心裏有個底。”

先生一笑：“資料我稍后會讓明遠發給你，江先生好好養傷，你這樣的人才，我還舍不得讓你出事。”

江肅懶得聽他繼續拍馬屁，放下手機便掛了電話。

手心裏握著手機，他垂著頭思緒有些跑偏，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神秘先生對他的信任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一旦變卦，他要面臨傀群攻擊不說，事情鬧大了甚至還有可能連累鄭燎原和麥芽糖。

他們已經深陷這件事中，鄭燎原身份本就脫不開，一步走錯，他就會害了兩個他重要的家人。

至少——要留個后路。

對了！

既然他說要找二十年前的孤兒，不如趁此機會，想辦法把他們變成自己人？

神秘人看起來并沒有找到那全部二十個孤兒，不像江肅，他手上捏著他們的全部名單，只要細查，要找出來不難。

可是，他們會查不出來這件事嗎？

事情好像越來越覆雜了，江肅吃著早餐心不在焉的，越想下去，連頭都開始疼了，整個人都透著疲憊。

手上的早餐有些食不知味，江肅大咬了一口，一時不慎嗆著了，忙咳起來。

別開頭去，吃的東西都連咳帶吐的給他扔進垃圾桶去了。

江肅立馬拿紙擦了擦嘴，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茶水燙人，他手一抖，玻璃水杯還滑落地上，嘭地一聲摔碎了。

一時無語，心情有些覆雜，盯著地面看了好一會兒，江肅不動了，看起來神色有些煩躁。

鄭燎原聽見動靜跑來，一看這一片狼藉嚇了一跳，連忙安慰了一下江肅：“怎么了？”

江肅低著腦袋搖搖頭，沒回答。

人不順的時候干啥都不順，他咬咬牙皺起眉來，現在連做什么都不知道，早餐也不想吃了。

“不用多想。”見他不樂意回答，鄭燎原坐在他身邊將他肩膀一攬，笑了笑，“咱們是出來玩的，譚老板可是給你放了假的。結果這個時候還給自己找事，是不是傻。”

江肅依舊不動，看不清情緒，這樣的呆滯持續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去。

再睜眼側頭，鄭燎原的臉與他咫尺之間，懷抱溫暖，漸漸掃清了他的陰霾。

“我是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辦，好像一點線索都沒有。費盡心思拉攏白尋，獲得先生的信任，結果他一個喜怒無常就能打破所有局面。”江肅聲音輕輕的，仔細聽似乎有些委屈，身子小心翼翼地縮了縮，往鄭燎原肩膀上一靠，“剛剛那位先生說要給我個交代，把尉騫綁在月光下的滿月森林裏折磨他。我又擔心，萬一哪天有人研究出了控制的辦法，我們的籌碼就不在了，到時候我們更被動。”

鄭燎原靜靜地聽著，側頭看著江肅的臉，從他的角度其實看不完全。

但單單只是聽聲音都感覺到他的疲憊了，這段時間以來，唯一值得欣慰的應該是他不用再操心自己了吧。

“阿肅。”鄭燎原緩緩開口，抬手如平時一樣摸摸他的頭發，“累的話去睡一覺，好不好？”

江肅不語。

“事情發生總有原因，遲早有一天真相會大白，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但是那一天還很遠，現在我們還有時間，至少還有你多睡一覺的時間。”

好一會兒，空氣安靜，就在鄭燎原以為他都要睡著的時候，江肅終于點了頭：“嗯。”

鄭燎原一笑：“不吃的話回房間，我已經開了空調，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躺著，我替你擦藥，然后就睡覺，睡醒了以后我們回家去吃飯。或者你中途醒了餓了的話，我再給你做。”

“嗯。”這一聲應答，聽起來比剛剛開心了不少。

哄好他，鄭燎原這才動一動，輕輕拍一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走了？”

江肅沒動也沒抬頭，依舊懶懶地靠在他肩膀上，眼神一動，笑了：“不是說我什么都不用做嗎。”

鄭燎原眼眸一抬，彎起嘴角來，調整了一下位置，把江肅抱起來，帶著他回到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