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樂越你已經(jīng)出名了呀！”沐浴完畢后，回到房內(nèi)，樂越把孫奔所言一一告知琳箐、洛凌之和杜如淵。琳箐大喜，杜如淵連連道：“甚好，甚好。”只有昭沅依然沒弄明白，萬卷齋和江湖雜報到底是什么東西。杜如淵向它解釋，萬卷齋是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它以販賣江湖情報起家，漸漸做大后，便兼顧官家和江湖兩道，刊印書籍，品評武學(xué)門派。如今大江南北，各個像樣的城鎮(zhèn)中都有萬卷齋的書坊，各種江湖盛會，總要邀請萬卷齋的人到場。每年的江湖門派兵器武功排行，皆有萬卷齋評定。萬卷齋的江湖雜報幾十年來一直是江湖中最受歡迎的小報，刊錄江湖最新大事與種種秘聞，連涉及的朝廷消息都快過官家邸報。萬卷齋的消息永遠(yuǎn)最靈通，最詳細(xì)，最隱秘，萬卷齋的排行榜一直最公正，最權(quán)威。江湖雜報上刊出的事件，從來都是被談?wù)撟疃嗟脑掝}。樂越感慨道：“唉，本少俠一向不愛張揚(yáng)，誰料該出名時竟然擋不住，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琳箐哼道：“未必，那個孫奔壞事做盡，現(xiàn)在也一樣出名了。”昭沅謹(jǐn)慎地插嘴道；“他變成了出名的土匪，不是什么好事吧。”琳箐拍它頭頂一記：“你太不了解凡間了，很多凡人做壞事，就是為了變成聞名天下的大壞蛋，還會有很多人欣賞這種壞蛋，這次孫奔算稱心如意了。”昭沅迷惘地摸摸被琳箐拍過的地方，凡人的心態(tài)總有很多讓它搞不懂。但琳箐說的沒有錯，過了一會兒，孫奔一臉聯(lián)絡(luò)情誼的表情過來拜訪，從懷中掏出一大迭江湖雜報。琳箐看到他就沒有好臉色，孫奔佯裝瞧不見，挑出寫著舒縣戰(zhàn)土匪事件的幾張雜報指給他們看，其中一張還配上了面目猙獰的孫奔和捶胸吼叫的飛先鋒站在一起的畫像，只是簡單地勾出輪廓，卻十分生動。孫奔滿臉得意，飛先鋒蹲在一旁的椅子上興奮的吱吱叫。

琳箐挖苦他：“這也能當(dāng)成光榮事說，你的臉皮比城墻還厚。我要是楚齡郡主，立刻把你趕出招親會。”孫奔笑瞇瞇地說：“可惜姑娘你不是郡主，其實在這人世間，比起死板板的小道士，除了嘴皮子之外一無所長的所謂俠少，還有靠著老爹福蔭的世子公子之流，很多女人更喜歡我這種武藝高強(qiáng)胸懷大志英俊不羈，有點壞的邪魅男子。”洛凌之不以為意地淡淡笑了笑。樂越皺眉，除了耍嘴皮子，別無所長的所謂俠少，難道是說本少俠？有沒有搞錯！本少俠的優(yōu)點車載斗量，豈容你一言抹殺！嫉妒，這是孫奔嫉妒本少俠比他強(qiáng)！哼，本少俠胸襟寬闊，不和他計較。昭沅不忿道：“樂越的優(yōu)點很多！”他雖然武功差，沒才學(xué)，沒家世，沒有洛凌之長得好，但是他的心腸很好！可惜它聲音不夠高，被琳箐壓了下去。琳箐一臉作嘔的神情面對孫奔：“我錯了，和你的臉皮比起來，城墻差太遠(yuǎn)了。死板板的小道士怎么了，，某些人可是人家的手下敗將。”孫奔吊起嘴角：“那時我已被冷箭所傷。”琳箐道：“喔，我記得當(dāng)時有人親口承認(rèn)，就算沒傷也躲不過那一招，現(xiàn)在想不認(rèn)賬了？”孫奔環(huán)起雙臂：“不錯，我現(xiàn)在依然承認(rèn)，那招喔躲不過，但我會讓他沒有機(jī)會使出那一招。”

琳箐撇撇嘴，懶得再理他。洛凌之仍舊好脾氣地笑笑。杜如淵搖著那把金光閃閃的折扇看著一張江湖雜報：“萬卷齋連可能會中選的人選都列了出來，吾明明未曾參加，竟然還排在首位。”樂越湊過去瞧，整整一張報上全是關(guān)于郡主選夫的相關(guān)事宜，并預(yù)測出最有可能成為郡馬的幾個人，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定南王世子杜如淵。南宮苓和文霽也在其中，出人意料的事，私生子文霽的排名比南宮世家的長房嫡出少爺南宮苓高。后面有註解說，郡主招郡馬，是為了招一個能為父報仇的男人，江湖世家文氏和南宮氏都無法在兵力上對西郡有所幫助，而文霽是私生子，顯然比南宮苓更適合做倒插門。這些名單中，自然沒有樂越和孫奔的名字，致使，預(yù)測名單的最后，畫了一張簡略的小像，標(biāo)註著“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樂越道：“江湖雜報可真夠狡猾的，最后來這一項，萬一中選的人不在名單裏，就說成是這位神秘少年。怎么樣都全中。”杜如淵搖著扇子道：“否，否，若要如此，說是神秘人士不是更好，何必特意說少年？參選人中，大多都不能稱作少年了吧。”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旁還配有一行小字，曰：天廣地闊，鳳隱蛟藏，休輕年少，不可估量。樂越覺得這行小字玄乎得頗像廟中的簽文，他抓抓頭：“或者這個神秘少年與休輕年少之句只是想暗示，郡主她喜歡比自己小的？”杜如淵再搖頭。

琳菁捧著另一張報：“這個小報消息靈通得奇怪呀，看這裏——唐門少負(fù)義圖郡馬，癡心女忍痛舍舊情。是我們在紫陽鎮(zhèn)巡夜的時候看到的事情，當(dāng)時只有我們看見，為什么他們會知道。”樂越道：“不奇怪啊，可能后來他們又鬧了一場吧。”琳箐皺眉：“不對！”把小報遞到樂越面前，“你看這裏，‘城墻邊，大樹下，夜半無人，唯有月朦朧。淚千行，喚不回，負(fù)心郎，明明就是我們看到的那些。樂越仔細(xì)看了看：“是哦，怪了，我們沒說出去，難道是那兩人自己告訴萬卷齋的線人？”琳箐面無表情道：“這種丟臉的事肯定不會自己說出來。”樂越也跟著皺眉，這確實蹊蹺，難道——琳箐斜眼看孫奔：“當(dāng)時你也躲在暗處吧，該不會是你說的？”樂越剛要勸琳箐別什么壞事都往孫奔身上扯，孫奔先笑了：“恭喜姑娘，又對在下多了一項了解。”琳箐的神情反而僵了：“不會吧，真的是你”孫奔滿臉坦誠地點點頭：“人在江湖，當(dāng)賺則賺，多多益善。萬卷齋的報酬甚高。”

他跟著補(bǔ)充，“當(dāng)然，這種有意境的句子，在下寫不出。末尾右下角署名處的，事件提供路人丙是在下，至于撰文者悠悠海棠生我就不認(rèn)識了，應(yīng)該是萬卷齋自己人。”杜如淵合上折扇，笑道：“未曾想到孫俠士與吾是同道中人。”孫奔謙虛道：“世子過獎過獎。”兩人相視而笑，甚是惺惺相惜。琳箐無語。樂越在心中懊悔不已，竟然還有這種賺錢門路，為何他沒想到？白白讓孫奔把錢賺了去。孫奔聲稱自己還有要事待辦，帶著飛先鋒告辭離去，大方地把那迭江湖雜報留給樂越等做參詳之用。待他走后，杜如淵又拎起那張預(yù)測郡馬人選的小報：“剛才孫奔在此，我沒有點出。”他拿著合攏的折扇在神秘少年的小像處畫了一圈，“你們看，這張畫像，很像誰？”樂越、昭沅、琳箐和洛凌之都認(rèn)真仔細(xì)地看一遍，昭沅用爪子戳戳畫像，臉都沒畫全，怎么看？另外三個卻瞇起了眼，琳箐道：“這個綁頭發(fā)的樣式、臉型，還有大約的年紀(jì)……”為什么，那么像……昭沅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都從小報上挪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你們看出像誰了？”樂越簡單明了地回答：“像你。”琳箐點頭，昭沅怔住。杜如淵道：“當(dāng)然，這事兒對我們影響不大，暫時不必理會。”折扇往身邊桌上的另一張報上一點，“與我們關(guān)系最大的，應(yīng)該是這裏。”樂越等順著他所點之處望去，只見小報的左上之處有一篇消息，因為關(guān)系朝廷，有所避諱，只有寥寥幾行——太子回京，冊封大典即將舉行，今上已立遺詔。傍晚，西郡王府的仆役送來了一張貼，貼上註明，今晚酉時，郡主在府中宴請今天剛到的各位參選。每位參選可帶兩名隨從前往。凡是收到請柬參加宴會的人，就是已經(jīng)過了第一關(guān)，沒收到的則要收拾包袱走人。江湖雜報上寫得清楚，從城門開始，到這座行館內(nèi)，到處都有西郡王府的眼線，他們看似仆役或知客官員，實際在暗中考量參選者的品行舉止——這其實是第一道篩選。身有殘缺口齒不便者，年過四十者，舉止粗野如市井莽夫者，都會被一一挑出記下篩除。樂越掂了掂手中的請柬，怪不得每個參選者到了之后，都要先去沐浴，敢情是在澡堂裏考量得更徹底一些。他算是過了第一關(guān)，只是不知道，這封請柬，郡主是送給他，還是送給杜如淵的。只能再帶兩個人去赴宴，帶誰比較好？樂越有些頭疼。

本來，其中一個一定是杜如淵，但是杜如淵死活不愿意去，說連日趕路腰酸背痛，要提前休息。樂越口干舌躁地勸說他：“杜兄，我這輩子第一次赴宴，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若沒有你在旁邊指點，可能會出丑。”杜如淵搖手：“無妨，晚上的宴席意在考量人品，郡主是要找能幫她報仇的丈夫，吃飯文不文雅，舉止斯文與否一點都不重要，太過做作拘謹(jǐn)反倒不好。你只管按照平時的習(xí)慣吃就行了。要么，可以讓洛兄陪你同去。”樂越見勸說無用，正要改請洛凌之，琳箐搶先一步說：“洛凌之也不合適。”洛凌之比樂越俊秀儒雅，更討一般女孩子的喜歡。琳箐擔(dān)心樂越被他喧賓奪主。樂越不解問：“為何？”琳箐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我想晚上和洛凌之出去打探一下其他人的來歷。”洛凌之讚同琳箐，認(rèn)為查一下其他人的情況比較重要。樂越愕然看琳箐：“也就是說，連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去？”琳箐一時也楞了。是啊，她只顧著阻攔洛凌之，沒想到把自己和樂越一起赴宴的機(jī)會也搭進(jìn)去了。不過樂越的這句話表示，他原本是打算請她一起去的，這讓琳箐很開心。她于是說：“我去更不合適，我是女孩子，你參加招親宴，帶著我過去，有點不給郡主面子吧。”樂越道：“無所謂咯。”他沒有當(dāng)著杜如淵的面把下面的那一句話說出來——反正我從來都沒打算娶郡主。琳箐懂得他的意思，嘴角不由悄悄翹了起來。昭沅拉拉樂越的衣袖：“我陪你去。”樂越?jīng)]有優(yōu)先考慮帶它去，它覺得是正常的，因為它幫不上忙，但，如果沒有別人陪樂越，它就和樂越一起去。樂越拍拍它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應(yīng)澤慢吞吞道：“本座也陪你一起去。”這個……樂越一時沈默了。應(yīng)澤道：“照顧后輩之事，本座一向常做。”瞇眼盯著樂越，頭頂嗖的聚起一朵小黑云，“或者，你不想領(lǐng)本座的情，覺得本座不配？”樂越馬上陪笑道：“沒有，能得殿下指教，我三生有幸。”

眾位參選人所住的行館有一條專門的長巷可以通往西郡王府，晚上的宴席就設(shè)在郡王府內(nèi)。步行前往西郡王府的路上，有不少待選同行，大多都客客氣氣地和樂越打招呼，這些人到最后往往都會問一句話：“為何杜世子沒和樂少俠同來？”樂越和昭沅輪流回答：“世子趕路太累，身體有些不適，在房中休息。”那些人就不再多問，拱手走開。西郡王府不如定南王府華美，屋宇亭閣都顯得有些年份，古樸醇厚，府中處處懸掛著喪簾帷幔，不見一絲活潑的顏色，仆役丫鬟都身著深藍(lán)或暗綠的衣裳，白燈籠，白蠟燭，連燈籠下的穗子都是深藍(lán)色。此時已差不多是夏天了，但踏進(jìn)西郡王府，樂越驀然感到一股深秋寒冬的涼意。天已近黑，庭院內(nèi)只有蔥蔥綠樹，見不到一朵顏色鮮艷的花。樂越昭沅和應(yīng)澤隨著人流走進(jìn)一間寬闊的大廳。收到請柬的約有二十余人，有的只身前來，也有帶了一兩名隨從。加起來約四五十人。廳中共擺了五張圓桌，眾人彼此謙讓就座，樂越撿了最下首的一張桌，最不起眼的靠墻位置坐下，方便不引人註意的飽餐。

孫奔赫然在最上首的圓桌邊坐著，飛先鋒就坐在他身邊，他看見樂越，遙遙抱抱拳算打了個招呼。雄赳赳的江湖客都如孫奔一般搶著往上首的圓桌旁坐，穿長衫帶隨從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則大都選了下首的桌子，以示謙讓。樂越發(fā)現(xiàn)，到最后，他挑的這張桌上，同坐的全是看起來最有來歷的公子哥兒。有個身穿玉色長衫的人在昭沅身邊坐下，含笑向他們打招呼。樂越和昭沅茫然地看他，樂越打了個哈哈：“唔，原來是兄臺，幸會幸會。”那人道：“今日在浴堂中，文某忘記請教兄臺的尊姓大名了。”樂越和昭沅方才恍然想起來，他是那個文家的少爺文霽。樂越報上姓名，文霽驚訝道：“原來樂兄竟是那位守城退匪破妖獸的少年俠士。久仰久仰，之前失敬樂。”座上的其余人頓時也紛紛與樂越客套說失敬。樂越趕忙謙虛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都是當(dāng)時在場的江湖前輩們厲害，在下順便沾光而已。”看來江湖雜報的確賣得很不錯。楚齡郡主不便出面，由西郡王府的外務(wù)總管代為陪客，稍稍寒暄幾句場面話后開席，端上酒菜，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很多樂越都叫不上名字，他這輩子沒見過這么豪奢的酒宴，振奮精神，準(zhǔn)備不動聲色地大吃一場，應(yīng)澤瞄準(zhǔn)離得最近的一盤菜下筷，埋頭苦吃。昭沅只覺得眼花繚亂，偷偷戳戳樂越，小聲問：“那邊那碟好像一個一個小盅的菜是什么？”樂越低聲道：“噓，淡定些。那個應(yīng)該就是燕窩。”他們的聲音壓得再低，也難逃過同桌其余人的耳朵，但他們涵養(yǎng)都很足，表面皆不動聲色，只當(dāng)沒有聽見。昭沅打量四周，認(rèn)為沒人註意，又再問樂越：“燕窩是什么？”樂越再低聲和它解釋：“就是燕子的窩。”同桌的人就算涵養(yǎng)再好，有的也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昭沅不解，燕子的窩也能吃么？凡人好奇怪。文霽抬手舀樂一只燕窩，放入面前的小碟中，嘗了一口，露出讚賞的神色：“久聞西郡王府的大廚師傅手藝高超，果然不錯，這道冬瓜乳鴿盅鮮美獨(dú)特，各位不妨也嘗嘗看。”到了散席后，回行館時，樂越特意走到文霽身旁，道了聲多謝：“剛才再席上鬧了個笑話，把冬瓜乳鴿盅當(dāng)成了燕窩，多謝文兄借機(jī)提醒，又沒讓我們尷尬。”文霽道：“樂兄客氣了，認(rèn)錯菜本是常有事，我頭一回吃蟹還不知道怎么撬殼。”

回到行館房中后，洛凌之、琳箐和杜如淵都在外間中等候，琳箐跳起來問樂越今晚宴席的情形，樂越道：“還好吧，菜很不錯，都吃得挺飽。”昭沅和應(yīng)澤摸摸肚子，對他的話表示讚同。琳箐說：“有沒有特意出難題什么的，考驗?zāi)銈儯俊睒吩綋u搖頭：“沒有，只是吃而已，吃完了，就回來了。”琳箐再問：“那么和你一起吃的人是不是都很有來歷？”樂越再搖頭：“不清楚，除了文霽和孫奔外，其余人都不認(rèn)識。”昭沅接口道：“我們鬧了個笑話，是我不好，亂問樂越，結(jié)果把冬瓜乳鴿盅當(dāng)成燕窩了。”樂越嘆氣：“是我的錯，郡王府每天都要設(shè)宴招待參選人，假如這道冬瓜盅真的是燕窩，一碟菜用掉十幾個，五個桌加在一起就要六十多個，太費(fèi)錢了，怎么可能。”他抬手一拍腦門，“是了，從進(jìn)城門時，我就覺得，這次招親會，好像有點古怪，可又總說不出來，現(xiàn)在有點想通了。”琳箐瞪大眼睛看他：“什么古怪？我今天和洛凌之去查過沒有古怪。杜書呆也沒看出什么吧，是不是你想多了。”洛凌之跟著道，今天晚上，他和琳箐一道查探過行館中居住的其他參選人，都像正派的江湖人或善良的世家子弟，沒什么古怪。樂越摸摸下巴：“可能是我多想了。總之，明天再說。”待到睡覺時，分配臥房，琳箐睡了小間，剩下的全睡大間。洛凌之下午已經(jīng)買好了席子枕頭和薄被，依然按照當(dāng)初住客棧時一樣分配，杜如淵和烏龜睡床，樂越、洛凌之、昭沅和應(yīng)澤都睡地鋪。杜如淵對這樣分配還謙讓了一下，認(rèn)為按順序應(yīng)該輪到樂越或洛凌之睡床，他睡地鋪。樂越一邊鋪席子一邊道：“杜兄你還是省省吧，你是讀書人，不像我和洛兄這樣，練過武的，身體強(qiáng)壯，睡地鋪反而更舒服。”杜如淵肅然道：“越兄，不要看不起讀書人。讀圣賢書者，樂于清貧。餐清風(fēng)，眠山石，皆可也。”樂越和洛凌之都不接腔，琳箐在小間裏揚(yáng)聲道：“杜書呆，你吹噓清貧節(jié)操前，先把身上那套金光閃爍的孔雀裝扒下來。”杜如淵傷感地?fù)u頭：“吾這樣，不都是為了替越兄撐場面？沒見識沒見識。”琳箐道：“我看你是自己想顯擺，別拿樂越當(dāng)借口。”他們不在同一間屋，竟然還能再杠上，樂越相當(dāng)佩服，琳箐和杜如淵還在抬杠時，他已經(jīng)鋪好了地鋪，躺了上去。

昭沅變回龍形鉆進(jìn)樂越的被窩，熄燈后很久，樂越的呼吸聲仍然沒有變長，昭沅趴到他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還覺得招親會很奇怪？”

樂越恩了一聲，轉(zhuǎn)過臉對著它小聲道：“我想查一些事，明天你陪我去。”

昭沅開心地應(yīng)下，縮進(jìn)被角，酣然入夢。

離五月二十日招親會開始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行館中的待選人可以隨便自由自在城中活動。

西郡王府規(guī)定，參選報名截至到四月十八日，跟著，每十天對所有的參選人進(jìn)行一輪筆試篩選，三篩之后剩下的人，方能在五月二十日那天被郡主親自挑選。

有參選者抱怨說，皇上選妃子，也不過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