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詩晴再看向嚴世蕃,眼光已是一片朦朧,眼眶裏盈滿了淚水,看得嚴世蕃心碎。
翌日,翰林院。
朗朗的讀書聲透過窗子傳到外面的院落,教室裏,一排排庶吉士正端坐在桌案前,聽老師授課。
他們身上承載著大明的希望,更是未來的國之棟梁。
每當望著這一群學生,講臺上的徐階都感到心胸豁然開朗,仿若能忘掉一切朝堂中的陰謀詭計,沈醉在這書本上的圣人之言,為臣之道中。
講到最后一頁,徐階臉上帶起慣常的微笑:“第一堂就講到這裏,下課。”
師生互相問禮完畢,徐階便走出教室,教室裏很快不像先前那般規矩,一群學生興奮地湊上來,圍在一個眉目清俊的年輕人面前。
“太岳,聽說昨天福祿客棧那件案子了嗎?”
“太岳兄就是協助徐老師審案的,怎會不知?”
另一個庶吉士插嘴。
“不是那件事,我是說,昨晚那個客棧老板的女兒死了,太岳兄可知道?”
“那女孩,好像叫小環……”
身旁庶吉士紛紛竊竊私語起來,望向人群中央的張居正。
“嗯。”
張居正終于淡淡點頭。
他無心理會同窗的話語,暗暗握緊了手指,把視線轉向窗外。清晨的陽光泛著白色,他的瞳孔倒影著窗外的陽光,顯成一片冷漠的淡金。
嚴府的書房內,蕭詩晴一夜未眠,嚴世蕃便陪了她一夜,總算讓她冷靜了下來。
少女靜靜地坐著,身邊放著一杯熱茶。
那是嚴世蕃為了讓她情緒冷靜下來,親自給她泡的。
對于嚴世蕃能這么主動地安慰自己,蕭詩晴還是挺驚訝的,只是她思緒紛亂,無心體會嚴世蕃的舉動是什么意思。
嚴世蕃看著小姑娘紅著眼睛,捧起熱茶喝了一口,平撫了一下心情,才道:
“說穿了這只是一件小事,你也犯不著為此傷心,徐階他們得了便宜,也對我沒什么太大損失。”
蕭詩晴冷笑。
這就是嚴世蕃,無論何時,總是把利害關系考慮得很清楚,就像一個冷血人。
“小事?那可是一條人命!”
嚴世蕃看著她,黑眸閃爍不定,還有些嘲笑的意味。
蕭詩晴猛然怔住。
是了,連柳盛的命他也不顧,一條人命,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此事與我無關。蕭詩晴,是你誘導清流害死了她。”
他慢慢地抱起雙臂,望著她。
蕭詩晴嗓音沙啞:“可我要為她找回公道。”
嚴世蕃語重心長:“恕我直言,即便你去了,沒有證據,大家只會把你的話當成瘋話,更不會在意你。你想為她報仇,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唉,這小姑娘什么時候才能明白真正的朝局?他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勸阻道:
“你若這樣做了,你的對手就不只是徐階,而是朝廷。”
蕭詩晴不自覺抓緊了他的衣袖,咬著唇:“我不想在這裏待了,我再也不想見到徐階、徐璠……還有……”她想說出那個名字,可她終究不忍心說出口,只得道,“我要離開。”
嚴世蕃蹙了蹙眉,聰明如他,竟猜不出來蕭詩晴想要說的那個名字是自己還是張居正。
只是他隱隱感到,那個人,是同徐階一樣深不可測、甚至是比他更可怕的對手。
蕭詩晴垂著頭,卻沒發現嚴世蕃的笑容比她更苦澀。
“蕭詩晴,你還沒意識到么?如今這局勢,你已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他嘆口氣站了起來:“你去休息吧,我今天還要上朝,回來再來看你。”
少女默默地點頭,知道自己也不能老打攪嚴世蕃,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小聲道:
“謝謝你陪我。”
少女沖她笑了笑,不過只是勉強牽動嘴角。
嚴世蕃一怔,移開視線咳了一聲,正要說些什么,少女卻已經走遠了。
傍晚,嚴世蕃從紫禁城中歸來,蕭詩晴也從回籠覺中醒了過來,經過這一天黑白顛倒,她頭有些暈,不過意識卻異常清醒。
她已經想明白了許多事。她不是生來就在權貴傾軋之中的,更不能接受這些險惡的陰謀算計,即使周圍環境污濁,她依舊要心懷清明。何況,她既然生活在嚴世蕃身邊,就有能力改變一些事情。在不違背嚴世蕃的前提下,能幫的人,依舊要盡力幫,只要問心無愧,無論結果怎樣,那都是命運的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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