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這個詞代表的不僅僅是動作,更代表了一種天然的支配和掌控關系
因為你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我照料你的衣食住行。
長久以來，這個詞在所有人看來使用的主體都只能是人類。包括這個詞本身意義所指向的客體也都是動物。
所以當巨型棕馬的嘴裏吐出這兩個蘊含無數意義的字眼時,它對面站著的所有人類都感到了一陣寒意。從腳底穿過脊梁，直直地拍向所有人的腦門。
這個詞,真的只有人類才能使用嗎？
當這個問題出現在腦海裏后，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小鎮穹頂上不自然地白光打下來,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蒼白到晃眼。
棕馬從高處俯瞰著居民,就像很多次它們從管理樓的頂層俯瞰小鎮一樣。
在它們沒來這個小鎮之前,這裏一片無序、混亂,所有的人相互猜忌，1000人左右的小鎮半個月就能死50人。
而它們來之后，創造了伴生動物，讓所有人的心思在伴生動物面前無所遁逃,小鎮在短短半個月內就恢覆了曾經的有序和安寧。
這是它們帶好的小鎮，也是它們飼養的人類。
而現在,人類竟然想要造反。
棕馬在問完那個問題后，就向后撤了一步。與此同時，沈亭北幾人聞到了空氣中再次出現了那股混合著動物和香燭的難聞味道。
伴隨著味道出現的,還有居民身邊的伴生動物逐漸紅起來的眼睛。
葉濤低聲說了句“不好”后,眾人身邊的伴生動物都緩緩地收起了前爪,直直地站立了起來。
它們不再反映主人的情緒,而是變成了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將自己的本性淋漓盡致地展露出來。
沈亭北抬眸看著棕馬：“管理樓上住著的，別你們軟禁起來的人類,是不是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些？”
“你很聰明，沈博士，”棕馬說道，“你不僅直接算出了我們構造的這個空間，還推理出了現在這一切。但是你沒有辦法讓每個人和你一樣聰明和睿智，能夠從深淵絕望中看到問題的本質，和希望。”
沈亭北擰起了眉。
棕馬話音落下后，居民身邊的伴生動物都緩緩地和居民拉開了距離，自己伸爪就抓掉了身上的枷鎖和鏈子。
雙眼紅紅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直立的、帶著恨意的、醞釀著不安氣息的。
除了他們幾個從現實世界進來的人的伴生動物，其余所有居民的伴生動物都出現了狂化現象。
棕馬俯瞰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十分滿意，露出了傲慢愉悅的神情，“看啊沈博士，人類一開始就不應該想要飼養任何動物，抹殺它們的天性，讓它們成為和你們一樣的無聊玩意兒。我們動物就是應該生活在廣闊的天地間，遵循自己的本性。你們人類覺得自己是主宰，所以身上什么都好，于是想當然地就認為在這裏生活的所有生物都必須像人一樣才好。”
棕馬嗤笑一聲，“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是像你們一樣了嗎？”
“丑陋、自私、永遠認為自己至高無上的人類。”
沈亭北揉了揉因為一直仰著頭所以發酸的脖子，不甚在意地問道：“你剛剛這番話，是自己琢磨明白的，還是祂告訴你的？”
棕馬將馬臉皺成一團，看著沈亭北，不明白他為什么現在能這么淡定，難道這些即將要狂化的伴生動物嚇不到他？
“你說的祂是什么意思？”棕馬似乎很費解的樣子。
沈亭北挑眉，棕馬會有這種反應，只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它不知道祂的存在，甚至無法弄清楚自己是什么，和上一個小鎮的老板王輝不一樣。
第二種，它什么都知道，但要拖延時間。
沈亭北轉頭看著那些已經快要讀條結束的狂化伴生動物，又抬頭看了看天邊那條似乎越來越大的裂縫，當即就確定了是第二種可能。
沈亭北快速轉頭看著棕馬，也學著它剛剛一副看破所有的樣子，嗤笑一聲后說道：“你在和我們拖延時間。”
棕馬不置可否，只是用自己退化的前蹄指了指天邊越來越大的裂縫說道：“現在看來，我的目的已經快達到了。等到那條裂縫擴展到這裏時，你們所有人都會留在這裏。留在這裏之后，我們也不用在維持表面的和平，往后的日子裏，你們人類就會在這裏永遠被我們飼養，就像你們飼養我們一樣。”
棕馬的話讓不少居民都開始慌亂起來，他們在后面扯著高謙、韓元和眾人，畢竟最開始帶他們來到這裏的是他們。
“不是說救人嗎？現在是怎么回事？”
“我們的伴生動物究竟怎么了？”
“我們要回去！把我們送回去！”
“把我伴生動物還回來！”
高謙和韓元和六人被一些居民拉扯著，無奈認真地解釋，但多數人都沒聽，害怕地說著要回去。
高謙無奈，將求救的目光投給了沈亭北。沈亭北給了他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
所有人在后面討伐高謙等人的聲音自然落到了棕馬的耳裏，它那張馬臉上出現了可以稱之為勝利者的微笑，低頭看著沈亭北，那意思是“怎么還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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