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 只?是盯著陸夏山，實際上腦子裏一片空白，幾個瞎話在喉間過了一圈, 又默默咽了回去——太像狡辯了。
陸夏山也沒有開口, 只?是用?那種?透過靈魂的眼神來看我?，審視中帶著一絲懷念, 讓我?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他心?理戰(zhàn)術(shù)玩得很好?，只?要?他不說話, 我?就會陷入被動、胡思亂想?。
我?實在不想?跟他耗一晚上，只?能先低頭：“義父這是何意？”
陸夏山也沒有拐彎抹角，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是陸一衡。”
我?道：“我?確實是陸一衡。”這句話不算誑瞞，畢竟我?就叫這個名字。
陸夏山笑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不過你不必惶遽，我?并不關(guān)心?你究竟是誰——只?要?你聽話。”
我?心?道, 聽話殺了祝長?舟么？這是萬萬不能的。
不過他都發(fā)覺了我?不是原身，卻并不關(guān)心?原身去了哪裏？看來他對原身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而?且, 陸夏山真的不關(guān)心?我?究竟是誰嗎？他是不是知道我?不會對他講真話？
我?沒有妥協(xié)：“義父的話我?自然是聽從的，只?是‘親有過，諫使更’、‘當(dāng)仁, 不讓于師’。”
陸夏山哼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齒、鐵骨錚錚啊。”
我?反正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裝什么父慈子孝, 往椅背上一攤：“謬讚謬讚，過獎過獎。”
“陸一衡, ”陸夏山斂了笑意，正色道, “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真以為?船翻了, 你可以全身而?退？”
我?道：“我?現(xiàn)在連多大的船、船上有幾人、船夫是誰都不知，就好?似被你們蒙了眼拐上船，這樣焉能不想?上岸？”
我?這句話問出口，就已經(jīng)是認(rèn)命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許陸夏山能大發(fā)慈悲放我?一馬，但我?一旦知道他們在謀劃什么，就更不可能脫身。
陸夏山肯跟我?攤牌說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就是沒打算放過我?，與其被他步步緊逼，倒不如主動出擊。
我?其實還有一點僥幸：就算陸夏山滿天?下地宣揚我?并非原本的陸一衡，又能怎樣呢？請個道士把我?驅(qū)逐了？
我?想?了想?，確實不能冒這個險，萬一道法真的對我?起作用?，豈不太冤屈，現(xiàn)在還沒到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
陸夏山聽了我?那句話，反把問題拋給我?道：“你就沒有半點猜測？”
怎么可能沒有猜測，只?是難以說出口罷了。我?想?了一個委婉的說法：“鑄鼎。”
陸夏山哈哈大笑：“確切地說，是奪回舊鼎。”
我?猜對了，卻沒有半分喜悅——這副身體拿的果然是慕容覆的劇本。
不論在這個時空，還是我?原本的時空，鼎都是王權(quán)的象征。因此，我?說“鑄鼎”意思就是篡位，而?陸夏山的意思是這個帝位本來就該是陸家人的。
說起來我?是怎么察覺到此事的，實際上我?并不十分肯定我?的推論。從史書上看到前?朝皇室姓陸，這是一點作證，再加上青霜和江重興說的“大業(yè)”，就八九不離十了。畢竟什么才能被稱為?大業(yè)呢？足踏金階、駕坐金鑾耳。
還有一件頂頂要?緊的事情，我?開口問道：“‘我?’究竟是誰？”
陸夏山這回沒有賣關(guān)子，肅聲道：“盈朝德回帝遺腹女。”
德回帝陸靖壑是前?朝——盈朝的最后一位皇帝，《盈史》寫他暴虐專橫、逸游享樂，丞相林更屢次勸諫不成，被京畿衛(wèi)擁立為?新?帝，是為?成朝開國皇帝。德回帝見囚于燕郊囹圄，不飲不食，七日后死于便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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