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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矯情鎮(zhèn)物（1 / 3）

第15章矯情鎮(zhèn)物

“過去因緣際會，就當(dāng)是大夢一場。”

“日后再見只是普普通通的鄰裏。”

她朱唇張合，一把清甜聲線，輕輕松松地給兩人往后的見面相處劃了一條道。

她不越過來，他不趟過去。

誰再舊事重提，誰便是不知情識趣。

沈征手在廣袖下攥緊，幾乎被氣笑。

宿在明清寺那一夜，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反省自己重逢后是不是待她太冷漠，太拒人于千裏之外，叫她想試探挽留也不敢出口，以至于在山洞裏哭得那般委屈。

翌日親自把人送回府，當(dāng)著她面暴露狀元府邸在何處。

一連等了這么多日，竟等來一句只當(dāng)普通鄰裏？

“姜姑娘說完了？”

沈征斂下眼皮，再抬眸時，眼底蘊著的郁色已消，隨手打開堆在最上面的緋色錦盒。

湖州產(chǎn)的玉筍筆，尖齊圓健；

端州產(chǎn)的硯臺，澀不留筆，滑不拒墨。

“姜姑娘著實破費了。”

“銀錢不算什么，就是湊齊一套，花了些心思。”

姜玥靈動水眸瞟他一眼，表情都寫在臉上——怕他不收。沈征闔上蓋子，他雖則生活簡樸，不代表不識貨，姜玥給他的都不是凡品，有些甚至不是光花銀錢就能得的。

“東西都很好。”

“沈大人喜歡就好。”姜玥眉眼彎彎，顯然松一口氣，理了理腰上掛墜的瓔珞，“如若不喜歡，沈大人轉(zhuǎn)贈同僚，做個順?biāo)饲橐埠芎茫门c不用都隨沈大人的意。”

她看了看支摘窗，弦月冉冉始升空。

沈征會意，朝半掩的隔扇門喊：“洗浪，替我送客。”

女子纖秾合度的俏麗身影走遠(yuǎn)了。

沈征半靠在案邊，藏在袖中的右手伸出，唇印早被指甲嵌入留下的月牙印刮花。

他盯著那印記，想起自己在平洲縣的一位老師。

老師姓何，是年邁了致仕歸鄉(xiāng)的鴻儒，官位做得不高，但學(xué)問很好，平日裏還講究養(yǎng)氣，要矯情鎮(zhèn)物，要喜怒不形于色，有泰山崩于頂而不變色的從容。

他少時不懂，暗自腹誹過。

若發(fā)自真心的喜怒哀樂都要掩藏，人活一世有何意思。等愈是長大，就愈發(fā)品味出幾分用處。

在人情覆雜的官場，叫旁人輕易看不清底牌。

在情之一字，讓自己不至于狼狽失態(tài)。

洗浪送走姜玥與魏如師，返回書房整理那些禮物。

“郎君，這塊硯臺比去年謝公子送的那塊還好些呢，要替你換上新的嗎？”

“不必，都鎖去庫房裏。”

“那多可惜吶，都是好東西，還是姜姑娘一片心意。”

“一片心意，我就得收嗎？收了，就得用嗎？”

沈征反問的聲音緩而靜，洗浪動作一頓。

掌心發(fā)癢，不是陳年傷疤在作祟。

是姜玥的唇印，帶著被驟然喚醒的潤濕觸感，與數(shù)年前的那枚重迭，無形無相，細(xì)如蟻噬，鉆入他心頭。

洗浪悶聲把硯臺收納好，剛要關(guān)上盒蓋，半途一只手伸來，將那溫潤細(xì)膩，觸手生溫的硯臺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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