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夜廝殺
黎明破曉，天還未亮，白蕪蒔從床上悠悠睜開眼來，身邊床榻上一片冰涼，他支起身子朝帳外看去，果見冷灰色的門簾旁映著一個瘦削的黑影。
風雪小了許多，只零星飄著點細小的雪花。唐皊安站在帳外的雪地上抬頭仰望著深藍色的蒼穹，遠處有斑點火光，那是哨兵正在巡邏。他這次聽話地披了件厚絨襖，但任性地沒有穿鞋，蒼白的腳和雪地幾乎要融為一體。唐皊安足尖輕輕在雪裏滑動，感受著綿綿軟軟的雪填滿了腳趾的縫隙，他感覺不到寒冷，直到雪一直蔓延到腳踝，這才停住不再往下踩。
“你起這么早啊。”這時，白蕪蒔撩開簾帳走了出來，唐皊安一抬腿迅速地將腳拔出來蓋在了長袍之下。“醒了？”
剛一出來，白蕪蒔便冷得一哆嗦，忙裹緊衣服點了點頭，唐皊安盯著他看了會兒，轉身招了招手說道：“跟我來。”
天色尚早，兩匹馬并轡行在雪原上，不遠處便是綿延軍帳。白蕪蒔偷眼看著唐皊安，后者一聲不吭地信馬由韁散逛著，視野裏是冰冷晨霧，一輪白月還牢牢掛在空中。
“今晚可能會有一戰。”唐皊安倏而開口道。
白蕪蒔若有所思地應道：“也是，筠樺不會給咱喘息的機會。”
“這次他們的目標說白了就是謝家，向我們這種局外人，趁亂把月娘傳搞到手就好了。”
“只怕你娘要插手。”白蕪蒔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娘為什么這么想要你死？”
“她啊，”唐皊安眼中驀地黯淡無光，“她恨唐家。”
“可是再怎么說，你也是她的親生骨肉，虎毒還不食子呢。”白蕪蒔撇著嘴說道。少年側頭看了他一眼：“她都能生出我這樣的兒子，還能善良到哪兒去呢？”
“別這么說，”白蕪蒔皺起眉走到他身邊看著他，“你很好的。”
黑發遮住了唐皊安的側臉，他雙目眺望遠方不置可否。
“阿皊，”白蕪蒔輕輕喚道。
“嗯？”唐皊安轉過了頭，沒有惱人的夢魘糾纏，他眉目間俊朗如初。撇開那周身的戾氣，他仍舊是那個面容出塵的小少爺，因為從小練功的緣故，身姿筆挺，氣質如蘭。在霧氣中，唐皊安的五官朦朦朧朧，比往日都要柔和。
“過來。”白蕪蒔情不自禁地向他伸出了手，卻聽見那清冷的聲音問道：“去哪兒？”
“來我這兒。”白蕪蒔又道，他癡癡地看著唐皊安同樣伸出了手，就在指尖即將抓住那人衣袖時，又悄然從指縫中溜走了。
“你要真看上我了，我可不負責。”唐皊安揚了揚嘴角，隨后一夾胯下馬肚子掉轉馬頭跑開了。
素白晨色裏有馬兒的嘶鳴聲，不知為何，白蕪蒔的馬自作主張地甩著尾巴跟了過去，他差點一個不留神從馬背上跌落，急忙拽住了韁繩：“餵餵，慢點慢點！你撒什么歡！”
“….你起開，都快撞到我了！”
“不是我要快！你跟它講去啊！誒唷慢點我要摔下去了！”
“……你那匹是公馬吧，我這是母的。”
“可別逗了…..春天還早著呢…..”
兩匹馬依偎在一起打著歡兒，馬蹄踏地滿地飛起如煙般的雪。東方天際晨光熹微，很快，寂靜了整夜的暗間軍隊猶如一只猛獸逐漸蘇醒過來。
…….
風平浪靜了走了一天，又是個白晝即將落下帷幕的傍晚。今日天空放晴了，午間陽光灑下籠罩在身上還有些暖意，等到夜幕降臨，寒冷再次襲來，這時，大軍的前方隱隱出現了一座城池的輪廓。
銀甲軍駐扎在離牧城舊都不到十裏地的雪原上，離敵人越來越近了，將士們不敢掉以輕心，做好了隨時作戰的準備。
在整個銀甲軍帳的后方是謝家營地，此時，謝瑾梁正帶著謝修寧和小九前往中軍帳，江祁言剛一坐定便派人來召他們，大家心中都如明鏡一般，今晚一戰恐怕是在所難免。
自從兩軍會師之后，謝瑾梁沒跟謝修寧說過一句話，有事也只讓小九傳口信，今日父女二人好不容易并肩而行，謝修寧再也忍不住開口說道：“父親，我知錯了……”
謝瑾梁一直鐵青著臉向前走著，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放緩了腳步，沈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兒心嗎？”
“我…..”謝修寧想再解釋些什么，但怕父親又要責怪，悶悶地低下了頭。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謝瑾梁終日愁眉不展，此時眉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忽又面色凝重地壓低了聲音說道：“記得看著點白蕪蒔和唐皊安。”
“啊？”謝修寧一楞，“父親這是何意？”
謝瑾梁看了看周圍，將謝修寧和小九領到角落裏說道：“前幾日城主才告訴我，白蕪蒔是牧城守鄉人的孩子。”
謝修寧驚道：“什么？守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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