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告訴我有沒有！”謝修寧突然吼道，白蕪蒔愕住，怔怔望著她凝了水光的雙眸。這幾日下來，謝修寧消瘦了不少，眼窩深陷，兩鬢秀發(fā)凌亂掛在耳邊搖搖欲墜。
“你知道今天城主為何會單獨派給你們一支人馬么……就是因為父親和他猜忌你有二心，要是隊內(nèi)沒少一兵一將……你知道后果嗎…..”
白蕪蒔心中一驚頓時醒悟，他放眼看向自己身邊的空地上，沒有一具倒下的銀甲軍尸體。
謝修寧的手止不住地抖著，既而又顫聲說著：“所以…..所以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有沒有答應(yīng)她？”
“沒有。”白蕪蒔毅然回道，“如果我要是投靠了牧城，別說江城主了，我家少爺?shù)谝粋€不放過我。”
少年胸有成竹的語氣擊在謝修寧心中，她先是楞了片刻，隨即身子一軟跪在了雪地中，長劍插入雪裏，化作唯一的支點撐起無力的身軀。
正在這時，從一旁趕來一名銀甲軍：“白公子！您沒事兒吧？”
士兵剛一跑到近前便看見了跪坐在地的謝修寧，大吃一驚，慌忙走過去想將她攙起：“謝小姐怎么了？！”
“歘！”猛然間，寒光從此人眼前閃過，銀甲軍腳步霎時頓在了原地，那只手還未挨著謝修寧，身軀便轟然倒地。白蕪蒔雙瞳驟縮，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眼前女子單手撐地揮起長劍劃破了銀甲軍的咽喉，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嗎？”
謝修寧不語，從地上緩緩站起淡然甩掉了劍刃上的鮮血將寶劍插入劍鞘裏，手在劍柄上停留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此事不要向旁人再提起，少一兵也是少，這樣城主就動不了你了。”
“為何要幫我？你就不怕我在騙你嗎？”白蕪蒔凝眉說道。卻見謝修寧凄婉地咧了咧嘴角：“我相信你的為人，更何況，能幫我找到我哥的，也只有你們了。”
白蕪蒔看著她臉上慘淡的笑容，無聲地沈下了眼眸。
不多時，大軍已開始向后撤去，如潮水般往后又退了十幾裏地。牧城舊都前的殘局無人問津，空余下兩三只黑鴉在雪地中閑庭信步。寒風(fēng)吹過，吹動著地上的紅斗衣翻起了衣角，隨后一點一點地化為灰燼，朝著牧城舊都內(nèi)飛去。
而此時，在那塵封已久的城門前，正策馬橫槍立著一位白衣少年，他滿身帶血，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袍袖被風(fēng)吹起，露出了隱匿于其中的蒼白手臂，血溪順著手臂從上往下留著，靜靜從指尖滴落。少年的手中赫然攥著一張被撕爛的信封，那裏面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殘破的紙屑受不住風(fēng)絲的撩撥，最終斷開隨風(fēng)飛向了遠方。
唐皊安恨恨地啐出一口血水，隨后掉轉(zhuǎn)馬頭朝遠處奔去。
……..
回到中軍帳內(nèi)，江祁言卸下了身上輕甲癱倒在床上，盯著帳頂看了良久，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身坐了起來，帳頂那根繩索上空蕩蕩的，不見白隼的蹤影。
“宵宵跑去哪了？”他自言自語著，坐在床邊重新理了理腦后松垮的黑發(fā)，將額前紅繩戴正，隨后披上件絨斗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城主，這么晚了您去哪兒？”兩旁侍衛(wèi)見江祁言從帳中走出，畢恭畢敬問道。
“沒事，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哦對了，之前分出去的那對人馬可有傷亡嗎？”江祁言轉(zhuǎn)而問道。
“死了一名將士。”侍衛(wèi)答道。江祁言一楞：“你說什么？死了一個？”
侍衛(wèi)不敢抬頭，躬身回道：“是的，謝帥親自點的。方才還和謝小姐動了些口角。”
江祁言沈默不語，過了片刻一揮手說道：“我知道了。”
他遣開了侍衛(wèi)，只身一人朝營后走去，軍營后方的一片空地上鋪滿了草席，上面擺著的皆是戰(zhàn)死的將士們。江祁言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隨即兩旁有人為他點起火把引路。穿過幾排尸體之后，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
“謝兄。”江祁言瞇眼喊道。
謝瑾梁正蹲在地上細細檢查著一具尸體，聽見有人喚他，隨即抬起了頭：“啊，你來了。”
江祁言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問道：“我聽說，分隊只死了一人？”
“嗯，很奇怪。”謝瑾梁從地上站起，捋了把須髯思索道。“看傷口像是被劍器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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