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赫蘭詭事(五)
直到這時,溫眠才明白過來為何這酒肆內沒有桌椅。
——是為了防止被困在酒肆的人擋門。
如今能阻擋城民進來的最快辦法,便是封住酒肆的入口??蓭兹谁h顧四周,空蕩蕩的房間內,除卻被釘死在角落的柜臺,便只有那架了滿面墻的酒壇。
之前溫眠和鬼面站在街道上,分明看見酒肆有三層樓高,現在走進來才發現根本沒有前往二樓的樓梯。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密室陷阱。
“酒壇易倒易碎,應該攔不住他們吧?!狈麐胼p聲道。
[用火燒。] 鬼面忽然抬手。
溫眠在看到那些酒壇時,也想過這個法子,但問題就在于如何生火,畢竟使用靈火已經是不可能的選項。
鬼面已然想好對策,指了指符嬰和刑夙月腰間的長劍。
[用她們的劍。] 他解釋道。
溫眠瞬間明白過來,轉頭對兩人快速道:“我和阿燭去把酒壇搬到門口,到時候需要你們以劍撞抵來生火,火焰應當能阻擋住他們進來。”
刑夙月會意,立馬道:“四個人一起搬?!?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說罷便率先朝酒壇方向走去,拎起其中一壇直奔門口。
她在放下酒壇的時候朝門縫往外匆匆望去,發現那些人依舊層層迭迭立于驕陽之下,神色木然地註視著酒肆入口。
烈日炙烤大地,使得空氣都幾近變得扭曲,那些密不透風的身影在熱浪中搖搖晃晃,像死去多時的鬼魅。
肉體凡胎抵不過毒辣陽光,刑夙月很快便瞧見有人的額角緩緩淌下黏稠的血來——那應當是頭皮被曬傷皸裂后所致。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刑夙月不得不清醒意識到,他們如今所面對的敵方……其實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在看什么?”符嬰亦是放下酒壇,湊到她身邊問。
刑夙月心情沈重,第一次對符嬰多了幾分耐心:“他們還活著?!?
符嬰看她的眼神簡直莫名其妙:“活著又如何?別忘了你現在無法運轉靈髓,若是放他們進來,死的就是我們?!?
刑夙月瞬間后悔自己竟然接過她的話頭,當即斜睨著符嬰,輕嗤道:“這就是你們鴉津渡的行事作風?那看來被踢出五大仙門也是遲早的事。”
符嬰就連鬼面的風刃抵在咽喉都不曾動容,如今聽見刑夙月輕飄飄一句,卻立馬拉下臉來:“你什么意思?”
刑夙月轉頭看她,大漠陽光從門縫透露進來,將她的眼眸映出琉璃般極淺的底色來。
“我是說,你們鴉津渡,根本不配被稱為仙門?!?
刑夙月隱隱含怒:“修行之人已擁有無上實力,如何能對普通平民出手?”
符嬰氣極反笑:“你們清高了不起,那待會兒他們闖進來,你可別動手!”
“你……孺子不可教!”
溫眠本就搬著個巨沈無比的酒壇,好不容易將其拖過來,卻瞧見兩人竟在這緊要關頭吵得不可開交,當即頭痛不已,雙手拖著壇子上前,試圖阻攔:“別吵架——”
不料她站在兩人背后,又恰逢三人都靈髓凝滯、靈識未開,你來我往間刑夙月莽撞回頭,精準撞在迎上來的溫眠身上。
溫眠本就力竭,手剎那不穩,眼睜睜看著沈甸甸的壇子往地上跌落。
咣當聲響傳來,正在搬壇的鬼面緊張回頭,生怕溫眠出什么差池。
幾人目光齊齊朝著壇子碎裂的方向望去,只是這一瞧,令所有人的腦海都嗡鳴大作,呼吸都快要停止。
那壇口破裂處淌出的哪裏是酒,分明是顆滾出的青白頭顱!
腫脹得看不清面容的頭顱不知被浸泡在壇中多久,濺出來的液體惡臭無比,幾乎叫離得最近的三人都眼眶脹痛,熏得快要吐出來。
溫眠只覺得腦海內像是被撒下一把綿綿密密的細針,刺痛驟然傳來,耳鳴響得聽不見身邊兩人的呼喊。
她直楞楞瞪著眼睛,鬼使神差般低下頭去,恰好與死不瞑目的頭顱直接對視上。
電光石火之間,仿佛有道漆黑綢布從天而降蒙住她的面目,令她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口鼻中擠滿泥淖般的黏膩觸感,任憑她如何用力都無法吸入新鮮空氣。
比起方才的耳鳴,如今充斥在腦海中的變成了長留山上那些久違的叫罵。
“沒有靈髓的廢物去死——”
“你怎么好意思留在君凜身邊?”
“如果你不死,君凜如何娶我!”
那些話語過于真實地在耳畔響起,溫眠心緒全然混亂,突然不知曉今夕是何年。
她是已然重生?還是單單從某個夢境清醒過來,其實現在還在長留山后峰?
后一種猜測實在太過灰敗,溫眠打了個寒顫,下意識伸出手,試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燭!”
可當她脫口而出喊出這個名字時,連她自己都拿不準,即將前來的是帶著鬼面面具的阿燭,還是后峰那個下巴尖尖的少年殷玄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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