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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然而祖父沒有聽完她的抱怨，他立刻攬起一件藍(lán)色的長衣，穿著布鞋一路往門外走去。只有祖母怔怔的坐在床沿，一臉的不可置信。

柴門推開的剎那，那一聲咿呀還在空中纏綿，李凌府的手卻忽然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

“果然……是你啊，你竟然真的來了！你若再不來，我都只怕自己是熬不到那一日了。”年邁的老者看著門外依稀白衣的女子，神色竟有些恍惚。那樣渾濁的眼睛和蒼老的面容上，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在皮膚底下綻放出來，就連站在一旁的藍(lán)衣青年都覺出了不妥。

他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難不成……他們真的是舊相識么？可是這怎么可能，她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jì)，眼前這個老者，分明都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了。

“祖母，那是我們家的故交么？”緋眠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年邁的祖母。

然而衰老的婦人眼中卻露出了覆雜的光芒，被緋眠一問，這才回過神來，勉力露出了一絲笑意，“阿緋，扶我出去看看。或許……真的是故人來歸呢。”

緋眠乖巧的點(diǎn)頭稱是，扶著衰老的婦人也跟了出去，然而在路上，即便面上的表情已然回覆了鎮(zhèn)定，但是緋眠還是明顯的感覺到，祖母似乎……在害怕和期待著什么東西。

“真是打擾了。”待緋眠扶著祖母走到屋門的時候，祖父的臉色已經(jīng)恢覆了鎮(zhèn)定，正引著外來的幾個客人往屋內(nèi)走來。而那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正抱著那只貓，站在庭院中遙遙和祖母微笑。

庭院中，祖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渾濁的眼珠裏泛出一縷罕見的光芒，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妙齡女子。

“四十年……都四十年了啊。”祖母喃喃的說道，緋眠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就連一起跟來的那個藍(lán)衣少年似乎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久不見了，李夫人。”蘇瓔的唇角露出了一縷淺淺的笑意，她懷中抱著的那只白貓懶洋洋的打著哈氣，那雙碧綠的眼珠微微闔了起來，然而緋眠卻始終覺得，那只貓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只貓。

果然，祖母在看到那只白貓之后，眼底的震驚越發(fā)濃烈起來，然而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祖母衰老的面孔上又流露出了一種古怪的釋懷，她微微欠身，滿懷感慨的說道：“的確……已經(jīng)好久不見了啊，蘇姑娘別來無恙么？”

蘇瓔的眼中也流露出幾分悵然，凡人的時間這樣短促而可怖，不過是幾十年的時間，當(dāng)年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垂垂老矣的婦人，猶如蠟燭燃到了最后，只剩下最后一點(diǎn)微弱的生命之光。

鍋中的飯菜香氣撲鼻，祖母的年紀(jì)越發(fā)大了，平日裏也難得親自下廚，然而這一次竟然自從到尾的在廚房裏忙碌起來，緋眠將洗干凈的海帶和魚蝦用竹篾分門別類的擺好，對不遠(yuǎn)處和祖父靜靜說話的女子越發(fā)好奇起來。

“懷柔她……已經(jīng)離開了么？”聽著老者絮絮的說起這些年的種種，蘇瓔安靜的轉(zhuǎn)過頭，抱著頤言靜靜的聽著，直到得知那個嬌俏的少女幾年前死于一場高熱，她才低低嘆息了一聲。

“無妨，或許再過一些時日，連我也要一起去見她了吧。”李凌府自嘲的笑了笑，他仔細(xì)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只覺一切都猶如幻覺一般。

蘇瓔一怔，多年不見，從前那個鋒利孤傲的男子，似乎變得和緩了許多，不過……數(shù)十年漫長的時光長流中，人性的多變又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呢？

幾十年前，他初見她的時候，還是在魏朝的都城鉑則。彼時的自己窮困潦倒，然而參加科舉考試卻還有一段日子，那個時候，真正是舉目無親。

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在鉑則的街頭叫住了自己。她在鉑則有一家小小的店鋪，名字似是叫紅塵閣。他當(dāng)時覺得驚詫莫名，然而一襲素衣的女子卻淡淡的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和今日竟然毫無二致，時光無情而倉促的流逝，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如今，他和婉蘿都已經(jīng)老成了這個樣子，甚至連新王都已經(jīng)年過六十。但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依舊是當(dāng)年初見的模樣，有著冰雪般清冷皎潔的面孔。

然而，他和婉蘿都出奇的選擇了沈默。或許在當(dāng)年，他就已經(jīng)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吧，這個女子，絕非是靠著一個店鋪艱難維持生計(jì)的人。她與他們，本來也就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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