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請主子恕罪！奴婢做不了這個主！既然主子爺沒有賜湯，奴婢是萬萬不敢自作主張的。”

耳邊傳來柳嬤嬤重重跪地的聲音。

“主子爺是愛惜主子，替您著想呢，您當珍惜他的一片心意。更何況，要是有了小主子，對您以后不是更好？”她繼續勸導著五兒。

按照這個時代人的觀念，柳嬤嬤她們的想法并沒有錯。沒有登堂入室，未來根本沒有一點保證。單靠男人的寵愛？色馳而愛衰，現在的日子又能保持到幾時？

而且像五兒這種特殊的情況，有了孩子，未來也就多了一個依靠。更何況柳嬤嬤知道，只要五兒生下了孩子，那可是龍子鳳孫，天潢貴胄，以后母憑子貴、入宮為妃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沒人能懂五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論是現在做三爺的外室也好，還是以后兩人情分盡了自己一人在園子裏生活也好，怎么樣她都能接受，總能自得其樂的。因為不論怎樣，這都是額外賺到的一生。

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那是一份沈甸甸的責任。她不覺得自己現在能夠擔起這份責任，也不想往自己的生命中增加重量。

看著一向得過且過，隨和待人的五兒獨獨在這件事上犯了倔，任憑旁人如何勸都仍舊堅持著要喝避子湯。柳嬤嬤沒辦法，只好先用話拖住五兒。

“主子您看這樣可行嗎，奴婢現下確實拿不到養生湯，而且這種湯藥十分傷身，萬不可隨意服用。不如先派人去請太醫來園子裏替主子號號脈，看看他們是否能配出適合您身體的藥？這樣傷害也小。”

感受到柳嬤嬤是不可能會如自己的意了，奶娘和春喜她們也都是不讚同的意思，五兒也沒辦法了。

沒有別人的幫助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次，五兒開始怨恨自己的眼睛為什么看不見，要是能看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面臨現在這種孤立無援的狀況？

對是否要繼續在清朝茍且偷生也產生了懷疑，自己真的能在這個時代好好生活嗎？

……

還好，太醫的號脈診斷結果把五兒從一片慌亂低潮中暫時拉扯了出來。

“冒犯了，敢問夫人每月來潮之前可有什么不適？”太醫問。

顧不上尷尬，只想快點出診斷結果了好去配藥。五兒照實說到：“提前一兩天小腹裏會很墜脹，那一片都是冰冰涼涼的。”

“還請夫人的貼身侍女前來告知醫女您換洗的具體情況。”

需要了解到這么具體的嗎？五兒叫來春喜，自己的一些情況可能她還要更清楚一些。

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一些什么，反正后來太醫得出的結論就是五兒由于幼年時受過寒，寒毒至今滯淤在體內，這不僅導致了她至今雙眼失明，而且還造成了嚴重的宮寒，于子嗣方面有礙。

換句話說就是她想懷可能都懷不上，寒毒不拔除，身體想要調理好基本上可能性不大的。而且她體內的寒毒是非常不好治的，要不然這么多年過來，她的眼睛早就治好了。

五兒聽到這裏心放了一半，另一半還懸著就是還不確定太醫是不是和柳嬤嬤她們一起串通起來騙自己，而且她還懷疑古代的醫術是不是真的靠譜。

最后避子的“養生湯”沒有要到，她反而收獲了一大推真正的養身藥。

太醫走后，身邊的人都跟被霜打過了似的，說話的精氣神都和早上不一樣了。傍晚，又另外來了三位大夫，診斷的結果都和第一位差不多。還有無意之中聽到的，奶娘背著她偷偷抹淚的動靜……

這些都讓五兒更加放心了。他們做戲總不可能這么大手筆，這么全套吧。現在就主要看所謂的宮寒到底能不能起到避子的效果了，一個月之后見分曉。

沒有喝春喜特意端上來的調養身體的藥，反正喝了用處也不大，不喝也沒什么不好。

下午讓小丫鬟夏如幫著做了一個全身按摩，五兒基本上又滿血覆活了。

只要不提孩子，這樣的生活過得還是蠻愜意的。

……

三爺是在晚上趕過來的，當時五兒已經躺在床上準備入睡了。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五兒就知道是他來了。

剛撐直手臂準備起身，就聞到了他身上厚重綿長的香味兒，接著整個人就被他攬入了懷中。

“五兒，咱們會有孩子的，你的眼睛也一定會好的。我已經派人去南邊兒尋訪名醫，太醫們治不了是他們學藝不精。”

古人說“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兩人現在已經在一起了。可是康熙知道自己和五兒的這一段，一直都是他在強求，他不愿“脫”。

五兒雖然已經跟了他，卻遠沒有到“不可脫”的地步，她的靈魂一直都是自由的，好像隨時都可以抽身離去。康熙著迷于五兒的自在灑脫，卻也苦惱于這一份若即若離。

原想著兩人可以盡快有個孩子，這樣就可以牢牢把她拴在他身邊。可現在，這一愿想也落空了。

“三爺，隨緣吧，不用強求。”五兒不想讓他費過多的心神。

不知道兩人現在算不算是戀愛關系，但是五兒覺得對待戀人是需要坦誠的。

所以她便沒有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我本來就還沒有做好當額娘的準備，再加上咱們兩人也才剛剛在一起，一切都還不穩定呢。”

“可我想要五兒替我生下孩兒，我們以后會長長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然后一起教養我們的小阿哥小格格。”

“我自己現在都還是小格格啊，可不會教養孩子的，哈哈。”五兒試圖開玩笑，活躍一下現在快要凝固的氣氛。

“等過幾年我更加成熟了，到時候身體也調養好了，完全做好準備之后，說不定孩子那個時候他就自然而然地來了呢？”

罷了，總歸現在她是離不開自己的，孩子的事也強求不來。

康熙摟緊懷中的人，“好好好，都依你！不過五兒你可要好好調養身體，我們還要一起白頭到老的。”

呼！孩子的事總算翻篇兒了。

至于男人的情話，以前還在青春期的時候媽媽就和五兒聊過這方面的事情。衡量一個人對自己好不好，不要聽他說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更何況這么多年，五兒經歷過了這么多的事，也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事難料，什么都是在不斷變化的，珍惜眼前就好。

她一個人已經獨自走了這么久了，現在能有個港灣可以停留，那就抓住機會好好歇息。至于以后是走是留，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