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出聲叫她，“太陽升起來了。”
程云清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第一縷陽光正突破云霧，打在雪山的最高峰上，不多時，萬丈金光仿若從天而降，撲面而來的驚喜和震撼將他們籠罩，程云清想，如果幸福有顏色，一定是眼前的這片金色。
馬兒垂首嘶鳴一聲，連續摸摸它的頭低聲安撫了下，然后仰起臉與程云清相視而笑。
5、
端午節前夕，晉升上校的授銜儀式結束后，連續直接穿著一身簇新的軍裝去醫院接程云清下班。
她本該作為家屬出席典禮共享榮光的，但臨時被一場急診手術絆住了，不得已才放了連續的鴿子。
連續剛下車，程云清帶的學生李妍就火急火燎地舉著手機跑進了辦公室，興奮道：“程老師，快看！姐夫好帥！”
這個稱呼是他們胡亂叫的，也是從程云清在醫學院執教開始才出現的問題。
如果她是男的，那么她的配偶順理成章會被稱為師母或者師娘，可她是女的，而社會上對于女導師丈夫的尊稱是缺位的，但在見過連續第一面后，這群學生都開始自作主張地叫他姐夫。
程云清雖然擔著碩導的名頭，卻沒什么架子，乍一看覺得她人冷冷的，不好相處，深入接觸后都知道她是最好說話那個。
反而連續有些不適應，笑問她，難道就這么任由那幫學生沒大沒小地叫他姐夫。
程云清笑著揶揄他，沒辦法，誰讓你長得這么帥呢。
他讓她講道理，說明明是因為你這么年輕就當教授了。
想到這裏，程云清眼睛裏忍不住盈滿笑意，瞥到李妍的手機屏幕，是群聊天的頁面，應該是醫院裏幾個小姐妹的約飯群，裏面正聊的熱鬧，不知道誰拍的照片，光線很好，連續拎著一束鮮花從車裏走下來。
寬肩長腿，氣質堅毅，這個角度看起來就像是征兵宣傳海報。
因為調養得當，這兩年他的氣色好了很多，雖然早已不覆當初729現役特戰隊員的身體素質，卻遠不至于會隨時隨地有生命危險。
李妍剛收起手機，連續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剛才還一驚一乍的小姑娘突然害羞起來，叫了聲“姐夫”，就低著頭出去了。
連續把那束花遞過來，“儀式上發的，我記得家裏已經沒地方擺了，就給你拿了上來，放辦公室或者護士站都可以。”
程云清指了下辦公桌前堆放的橄欖油、粽子和一些堅果零食，“本來是想讓你幫忙拿一下醫院發的過節福利，沒想到又被圍觀了。”
連續有些不解，“圍觀？”
程云清沒明說是在線上進行的，只是上下打量他一遍，筆挺的軍裝禮服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愈發高瘦，金色的星星和黃色的綬帶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她看左右無人，走上前牽住他的手，貼在他耳邊說：“我還要看個病人，你先回去等我。”
她意味深長地輕聲強調，“別換衣服。”
連續了然，湊過來短促得吻了下她，笑問：“那我提前把衣柜裏程醫生的白大褂拿出來？”
她抬手撫著他的肩章，心照不宣地低聲說：“隨你，連上校。”
那天連奕放學，發現校門口來接自己的竟然是小叔，小朋友雖然有些疑惑爸爸的無故失約，但他有段時間沒見親愛的小叔了，很快就被他安排的各種精彩紛呈的節目轉移了註意力。
6、
連續在家裏露臺上種滿了花草。
程云清說得對，昆明的天氣很適合休養生息，對他如是，對植物亦如是，雖然沒花太多的心思打理，依然一年四季，葳蕤茂盛。
程云清醒過來時，唇上似乎還殘存著連續的氣息，他很多年不抽煙了，就是一些類似于雨后森林的空曠凜冽的味道。
程云清記得前幾年有次問過他，當時在皇冠時煙酒不忌，一下子全部戒斷會不會不習慣。
他卻說，他受的訓練告訴他，最安全的做法是，從每一場任務裏抽身而出時就要拋掉那個身份所帶來的一切。
她突然好奇，問他那我呢？
畢竟她也是有關林旭的其中之一。
他輕怔，說你不一樣。
她追問，我有什么不一樣？
他沈默了很久，對她說：“我在境外時……曾經想過放棄。如果是別人，我不會回來了。”
回來以后，他從來不提那段日子的艱難，但她知道一定是很累、很疼，超過了他所能承受身體和心理極限，才讓他有了這種想法。
最后，他看著她說：“云清，我可以為國死，但我只為你而活。”
靠在枕頭上閉了會兒眼睛，程云清才想起連奕昨天被連澤帶回了爺爺家過周末，今天她和連續剛好都休息，昨夜睡得又晚，一覺醒來將近九點。
床畔空無一人，連續肯定早就起床出去遛狗了，他的作息習慣一向是從不賴床，定點早起。
程云清洗漱完，裹著睡袍出來，看到連續正站在露臺上澆花，黑豆累壞了，趴在一旁的狗窩裏吐著舌頭。
清風拂面，滿目馨香。
正值各種薔薇科植物的盛放季，他每天都會剪枝給她插瓶，家裏確實快擺滿了。
程云清抱著手倚站在門旁，靜靜地含笑凝視著他。
察覺到動靜，連續轉過身，沖她笑了起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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