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山鬼外加幾個精怪嘰嘰喳喳密謀了一番,最后定下兩個策略。第一個辦法是托夢,給那些日子難過一些的百姓,讓他們進山來挖寶,挖的是穆晴嵐他們埋下的錢。這樣又能讓百姓們得實惠,百姓們得了實惠,也能更加信奉他們。當(dāng)然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他們也是懂的,給多了東西后面不給了,很容易就被丟棄供奉排位。但是他們現(xiàn)在實在是需要信仰力,尤其是穆晴嵐。第二個辦法便是讓各家的保家仙托夢,告訴他們只要供奉山神明年莊稼就能風(fēng)調(diào)雨順,進入湘君山狩獵砍柴的獵戶和柴夫也不用擔(dān)心猛獸襲擊。第一個方法所有人都同意,不過是在地里埋下一些銀錢,再入夢要人來挖,錢他們有。但是第二個方法控制猛獸不襲擊人還行,這是他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但是保佑風(fēng)調(diào)雨順是不是有點扯了。”蛇女一雙眼睛長得特別開,簡直天南一只海北一只。這樣的樣貌讓她顯得特別憨,她說話也直,“你只是個山鬼,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山神啊。你能掌管降雨?你連條龍都不認(rèn)識。”穆晴嵐卻沒有被打擊道,而是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男生女相的狐貍精身上,說:“狐大仙啊,你不是認(rèn)識一條西河水虺嗎?”“離湘君山還挺近的,湘君山四周的田地沙地比較多,多大的雨也不存在洪澇,年年最多便是干旱。”穆晴嵐道:“到時候真干旱了,你讓那水虺吐點水,好歹也是將來能化龍的嘛,吐點水肯定不費勁兒。”穆晴嵐說完一群精精怪怪都附和,能說人話的說人話,不能說人話的直接嘰嘰喳喳表示同意。“呸!”被叫狐大仙的狐貍精叉腰瞪著穆晴嵐,視線尖銳地刮過每一個附和的人,尖聲道,“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都知道那水虺對我圖謀不軌,我去求他,不是羊入虎口嗎?!”“這不是權(quán)宜之計嘛,有沒有讓你真和那水虺怎么樣。”穆晴嵐說,“你吊著他啊。”“他化形是個男的,男的啊!我也是個男的,我怎么吊著他?你說說我怎么吊著他!老子喜歡女人!”“那水虺不也知道你是個男狐貍嗎?那水虺說不定好龍陽呢。”賊眉鼠眼的黃大仙說。“他好我不好!你們給我滾!休想讓我出賣色相給一個臭男人!”穆晴嵐沒說話,一堆精精怪怪地開始勸說起來,嘰嘰喳喳吱吱哇哇,整個湘君山的山頭上,別提多么熱鬧。這就是穆晴嵐一直修行的山,不算什么靈山,但是勝在很大,草木豐茂動物膘肥。她把說服狐大仙的任務(wù)交給其他人,自己則是仗著恢復(fù)了鬼魂之體,升得高高的,朝著北松山的方向拔著脖子張望。但是供生成了,穆晴嵐忍不住想,霍玨恢復(fù)成什么樣子了?重生蓮送回來了嗎?霍玨被驪鹿血改變了記憶,將自己完全忘了的話,待到她修出身體再見面,她要說什么,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穆晴嵐不害怕兩個人要重新相識,她就怕到了那時候,霍玨恢復(fù)了從前修為,若看出她是個山鬼,再不接受她可怎么辦啊。穆晴嵐漂浮在空中,一會兒對著北松山的方向憂愁,一會兒想起供生已成,霍玨肯定能等到重生蓮心中忍不住歡喜。反正只要他們都活著,就總有相見的機會。就算霍玨忘了他也沒有關(guān)系。或許記憶是能夠被抽離的,但是很多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是根本無法改變的。很快距離霍玨醒過來又過去了五天,十月二十。如果按照穆晴嵐替嫁的時間來算,到這天整整兩個月。這兩個月里面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霍玨的記憶雖然被抽離,他不記得穆晴嵐這個人,卻依舊會不由自主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產(chǎn)生一些奇怪的想法。例如他會在畫符的時候,總覺得該有個人,站在他身邊為他調(diào)制好符水。霍玨坐在輪椅上,清癯的身形籠罩著難解的落寞,他時常畫著畫著便停筆,看向身側(cè)空蕩的位置發(fā)呆。例如他每次身上臟污,不適合動用靈府清理身上污穢,就會覺得該有人及時為他兜頭施下幾個清潔術(shù),而不是要他自己洗漱。例如每一次吃飯?zhí)盟蛠淼臇|西,霍玨總是吃了一口,就覺得味道不對,怏怏放下。短短十來天的工夫,霍玨分明供生成了,分明維持住了五衰的速度。可他卻日復(fù)一日,像是被抽去了精魂的空殼,日漸消瘦,越發(fā)沉郁寡言。他心中空蕩蕩,整個血肉軀殼里面,似乎只剩下了一片枯骨焦炭。他麻木的處理著門派之中的事務(wù),除此之外,便是大多時間都在發(fā)呆。他覺得自己丟了十分重要的東西,卻腦中空蕩蕩,連思念都找不到參照物。他玲瓏心肝,察覺到不對,問過段琴軒他身邊是不是該有個人,段琴軒矢口否認(rèn)。霍玨那夜沉默許久,聲音干澀道:“那我為何元陽已失?我的盈盈子劍又去哪里了?”他的本命劍是子母劍,都叫盈盈,但是現(xiàn)在那母劍重劍之中的子劍卻沒了。霍玨記不得他什么時候?qū)⒂觿Τ槌鰜磉^,現(xiàn)在他的本命劍和他一起成了空殼,內(nèi)里空蕩蕩。段琴軒聞言啞口無言,表情堪稱猙獰。最后霍玨倒是沒有再逼問下去,他只是在窗邊枯坐了一夜。段琴軒有時候來給霍玨報告門中的事情,她甚至心中有點怨恨穆晴嵐。霍玨原本雖然冷清,卻絕不是這般行尸走肉的模樣。“這幾日弟子就能夠全部被召回山中,剩下沒有回來的,大抵上是不會回來了。”段琴軒說,“師弟,重生蓮還未送回來,真的要封山嗎?”霍玨說:“勞煩師姐同山中弟子們說明即將封山的事情,若是他們當(dāng)中有誰想要下山另尋出路,不要攔著,好生給些靈石送下山。”“師弟。”段琴軒叫了霍玨一聲,看著他沉郁的側(cè)臉,卻不知道再說上些什么好。她不敢告訴霍玨穆晴嵐的存在。她了解霍玨的性子,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答應(yīng)穆晴嵐抽離霍玨記憶的要求。以霍玨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現(xiàn)在的茍延殘喘,是靠著供生邪術(shù),靠著連人都不是的山鬼犧牲得來,他會毫不猶豫地自戕。可是人與人相識、相知、甚至是相愛,經(jīng)歷的一切一切,雖然都會過去,雖然都會成為過往。但那些過往,便是生命的組成,是每一個人不可分割的過去和一部分。她從霍玨的記憶之終抽取了一個穆晴嵐,何嘗不是親手切割下了霍玨的一部分?但是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和當(dāng)年的霍袁飛,作出一樣的選擇。因為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段琴軒應(yīng)聲離開,卻實際上沒有按照霍玨說的,盡快將弟子召回來,也沒有同弟子說要封山的事情。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不等到重生蓮就封山,那穆晴嵐豈不是白白犧牲?是的,段琴軒覺得穆晴嵐騙她了,她覺得穆晴嵐已經(jīng)死了。她派弟子去了湘君山,那山上根本沒有任何鬼魂氣息。殊不知穆晴嵐和她的那些大仙兒們根本不在山中。他們在忙著到處入夢,好多多收服信徒,為他們供奉更多香火,提供更多信仰力。在一堆各種大仙兒積極活動之下,很快穆晴嵐第一個山神廟蓋起來了。很簡陋的廟,幾個板子一些破石頭搭建。是幾個做了同樣夢的村民,覺得事情玄妙,又確實在山中挖到了錢,自發(fā)蓋的山神廟。穆晴嵐確實因為這泥胎靈魂強大了很多,但是她蹲在一個小孩兒都進不去的山神廟前面,看著里面那個捏得坑坑洼洼,和村頭王二狗差不多的山神泥塑,陷入了沉思。“這泥胎不會影響我的長相吧?”穆晴嵐十分擔(dān)憂。她沒見過神,這世間也沒人見過。但是凡間供奉那么多的各種神,想來應(yīng)該都是長金身上面的模樣?她不要長成村頭王二狗的麻子臉,那樣霍玨還怎么愛上她!“哎呀放心吧。”蛇女已經(jīng)長出了雙腿,眼間距可能自己照著人樣調(diào)整過,好看多了。一雙吊梢眼睛十分魅惑地眨了眨,說,“廟里那些神仙肯定和金身長得也不一樣。”“我都能自己調(diào)整樣貌,神仙成了神,還不是怎么好看怎么捏啊!”她松口氣,看著自己還是半透明的身體,說道:“我們還得加快速度,擴展信徒。”“放心吧,都忙著呢,整個山里的精怪都是你一手造出來的,個個都記得你的恩情,能幫上你肯定不會偷懶。”穆晴嵐又看向北松山的方向,思念成疾,快要撐不住了。他整天都摸著空蕩蕩的本命重劍,快要將自己坐成一個活著的石像。常常入夜躺在那里,他只覺得窄小的床榻空蕩蕩,他身邊該有個人纏著他似的。他有次用自己的發(fā)帶將自己雙手束縛,而后怔怔地體會著這種踏實又詭異的心痛感覺,又是徹夜未眠。他身邊太多不對勁的地方,可他問曲雙、問段琴軒、他們什么都不肯說。沒有人肯跟他說一句實話。只勸他等待重生蓮送回來。可日復(fù)一日,霍玨很想跟他們說,他不想活。他日漸消瘦,精氣神同時也在慢慢消失。某天段琴軒又來同他商議門中事,驚見他鬢邊多了一縷雪色白發(fā)。段琴軒連忙查看霍玨靈府,卻發(fā)現(xiàn)他的靈府依舊是供生之后的狀態(tài),不曾衰敗。那他這白發(fā),便只是他心神耗盡,身還未死,心神已然要枯竭所致。段琴軒心中難過至極,她終于松口對霍玨道:“師弟,等你重塑身體,我便告訴你一切。到時候無論你怎樣決斷,我都不會阻攔。”這一次即便是霍玨要隨穆晴嵐而去,段琴軒也不會阻攔。霍玨聞言只是微微側(cè)頭看了段琴軒一眼,而后低低道:“好。”十月三十。北松山還沒能等到重生蓮被送回來,先等來了數(shù)百家散宗聯(lián)合討伐。天元劍派昔日離山長老帶弟子們重聚到北松山下,逼迫霍玨讓出掌門之位,接受違背正道道義,違背劍宗山規(guī)的懲罰。這些人以和澤長老為首,聚集在北松山腳下,指責(zé)霍玨勾結(jié)妖物殘害同門,并且自道心靈盾之上放出了一段留影。留影上正是霍玨坐在輪椅之上,一抬手,身后萬千樹藤朝著屋內(nèi)的眾人撲去的場景。聯(lián)合的散宗修士和曾經(jīng)的天元劍派出走長老見之更加激動,人人義憤填膺。但因為北松山門口有幾百眾的傀儡守著,他們不敢貿(mào)然上山,更是不知道已經(jīng)修改過的符文大陣密令。而皇族派出上千騎兵圍山,要求北松山釋放皇族駐扎在北松山的無辜守衛(wèi)。穆家更是拿出了穆家分支一位名叫“穆晴嵐”的穆家女被殘害頂替的證據(jù),指控霍玨勾結(jié)妖邪頂替穆家女,殘害穆家旁支數(shù)百人之多。甚至反咬霍玨違背曾經(jīng)兩家家主許下的心誓,在新婚前夕令穆晴嵐襲擊穆婉然,代她出嫁北松山。現(xiàn)在穆家人都在叫囂著,要霍玨交出妖邪——穆晴嵐。正所謂墻倒眾人推,和澤長老一段“霍玨”操縱樹藤的證據(jù),算是釘死了霍玨勾連妖邪的事實。北松國幾乎所有散宗聯(lián)合在一起,討伐第一劍宗宗主,要天元劍派給北松國穆家、給皇室駐扎衛(wèi)兵、給天下正道一個交代!而一大早上,這件事被報到霍玨的面前之后,霍玨沉默許久,只問了一句:“穆晴嵐是誰?”段琴軒和曲雙全部沉默,連玉山長老關(guān)子石也轉(zhuǎn)開了視線。霍玨抿了抿唇,說道:“若我當(dāng)真勾結(jié)了妖邪,那便將我交出去吧。”段琴軒愕然:“師弟!你在說什么!”曲雙也是一著急站起來,低吼道:“我去將他們趕走!”“大陣撐不了多久,現(xiàn)在要封山也來不及了。”霍玨平靜道,“師姐,我們這一次真的走投無路了,只有將我交出去,或許還能保得住天元劍派。”霍玨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你不是一直不希望封山嗎?我知道弟子們還沒全部回山,封不得。”霍玨繼續(xù)道:“那便將我交出去,反正我也是個廢人。天元劍派的掌門可以由師姐來做,無論論資歷還是論修為,輪也輪不到那些叫囂的長老們。”“到時候他們沒有話說,天元劍派也能保住。”“師弟,你不要說了!”段琴軒喘著粗氣打斷霍玨。她道:“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不若再送一次求助靈鳥去無間地!”屋內(nèi)眾人都沒說話,留下幾百眾的傀儡幫著守山,已經(jīng)是無間地谷主仁至義盡。無間地又名無間地獄,無間地獄里面的至尊,真當(dāng)她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好人?“反正還有幾百眾的傀儡在攔著,那可是無間地谷主手筆。山下那些烏合之眾,我就不信他們敢動手!”秦妙言氣道:“實在不行將我爹放出去對抗,也算他戴罪立功。”這是將自己爹當(dāng)什么坐騎還是武器了。一行人沒能爭論出個結(jié)果來,外面叫囂的聲音反正山中也聽不見,弟子們緊張了幾天,除了加固大陣,也不去大陣門口和他們對罵了。霍玨幾次提出要段琴軒將自己交出,接管北松山掌門之位,段琴軒全都嚴(yán)詞拒絕。每天去禁地游說她父親為現(xiàn)在風(fēng)雨飄搖的北松山拼命。段振聽得額角青筋亂蹦,瞪著段琴軒道:“你若真的愛慕你那師弟,就捆起來辦了,再接管掌門之位,豈不兩全其美!”段琴軒一臉麻木,都懶得解釋,反倒是同樣關(guān)在禁地的羅鳳聽了,先是如遭雷擊。而后想到段琴軒要他死心,竟是因為喜歡少掌門,目眥欲裂地對著段琴軒吼:“師尊!你放我出去,我與他們不死不休!”段琴軒心累地離開禁地,門中弟子們雖然不去山門和那些人對著罵,但是門中彌漫著一股慌亂的氛圍。誰都知道,大陣撐不了多久,這一次來的人太多了。若是對方真的不管不顧開始攻擊,北松山被踏平是遲早的事情。而他們竟然除了徒勞地送出求助靈鳥,再也沒有自救的辦法。在這樣焦灼的僵持之下,門中越來越亂。外面的人見天元劍派的人龜縮不出,當(dāng)真開始攻擊大陣前面的那些傀儡。傀儡的能力有限,很快倒了一大半,他們見狀更是像一群未開化的人猿一般,吼叫著殺得更賣力。這些可都是無間谷至尊的手下,這些散宗有的是想要去無間地都去不成的,平時有多么恨秦妙言目下無塵,殺了她的傀儡就有多么心中痛快。很快大陣也受到了攻擊,符文一波一波在陣中流動反擊。門派之中的紛亂到達(dá)了一個巔峰,有心志不堅,害怕陣破被當(dāng)成勾結(jié)妖邪同黨殺掉的弟子們,竟然聯(lián)合在一起,在這當(dāng)口要求出山去!段琴軒知道之后,氣得差點將他們都給砍了!但是他們這樣也是有理由的,大廈將傾,誰也不想被掩埋其下,而且他們看到了和澤長老投射在大陣之上擾亂人心的留影。他們不相信少掌門勾結(jié)妖邪,但是畫面上分明是少掌門操縱樹藤困住和澤院弟子和皇族衛(wèi)兵。這一段留影,讓天元劍派弟子的心徹底亂了。而曲雙無論怎么解釋那樹藤乃是雪松樹靈,那幾個弟子們也都是繃著一張臉,只是要求要出山。內(nèi)憂外患,段琴軒只能先暴力鎮(zhèn)壓。霍玨在幾個人不知道第多少次商定辦法的時候,下了死命令,等到大陣破,便將他交給那些人。剩下的北松山弟子自去尋生路。段琴軒雙眸通紅,想要反駁,卻被霍玨抬手阻止。這時候大陣符文再度被激發(fā)流轉(zhuǎn),赤金色符文流動在整個北松山上,這陣法他們才修復(fù)不久,現(xiàn)在看來,又要保不住了。眾人心中一時悲涼無比。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小弟子連滾帶爬地闖進來傳信。“外,外面!”小弟子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著急還是興奮,喊道,“外面來了兩條龍!”“一黑一白,正在大陣之上盤旋!”“黑龍白龍……是湮靈仙尊!”段琴軒面上露出狂喜,對霍玨道:“湮靈仙尊來了,肯定是來送重生蓮,師弟,你有救了,門派也有救了!”“曲雙,隨我?guī)У茏映鋈ビ愉戊`仙尊大駕!”霍玨心中微微怔忡,湮靈仙尊真的來了?他操縱輪椅到窗邊,推開窗戶仰頭朝著大陣之上看去。天空烏云聚集,大陣之內(nèi)都跟著掀起了一陣狂風(fēng),流動著符文的大陣之外,確實有一黑一白兩條龍在半空游動。山風(fēng)夾雜著沁人心脾的雪沫,撲面鉆入霍玨的衣領(lǐng)之中,他微微瑟縮了一下,看著風(fēng)云突變的天際,面色并沒有幾分喜意。“是湮靈仙尊和她的道侶。”玉山長老一直都安安靜靜待在屋子里,看到霍玨開窗,走過來給他披了一件狐裘。大陣外面聚集的人本來正殺得盡興,無數(shù)散宗弟子用武器對準(zhǔn)了北松山大陣,按照和澤長老的指示,結(jié)成攻擊陣法,欲要將這大陣撕裂一道口子。但是就在他們齊心協(xié)力破陣的時候,突然罡風(fēng)卷過,烏云突至。龍吟自云層破出,瞬間震懾住眾人心神。很快一黑一白兩條白龍沖天而下,朝著眾人的方向俯沖而來——當(dāng)今修真界,只有神魔大戰(zhàn)之時,戰(zhàn)勝魔神萬俟修的湮靈仙尊和她的道侶的道心靈寵,才是通天徹地的巨龍。一黑一白,正如橫貫在天空的黑白無常鎖魂之鎖,雷電劫閃,所過之處威壓如山崩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將這些散宗修士,甚至是曾經(jīng)天元劍派的長老,全都強勢輾軋得喉間腥甜,翻滾在地。皇族英勇無雙的騎兵隊更是直接人仰馬翻丟盔棄甲,在地上爬行著逃命。很快一縷黑霧在半空之中凝化出了人身,黑袍墨發(fā),雙眸赤紅,正是爆靈境魔族無疑。他直接踩在北松山大陣之上,絲毫不顧因為他魔修之體,被大陣飛速腐蝕著的魔氣。他殷紅如血的雙唇微微一勾,艷麗如刀鋒般令人不敢直視的雙眸,睥睨著他形狀姣好的雙唇微微一動,威壓自他周身蕩漾的魔氣如蛛網(wǎng)一般,將“一群野雞,吵死了。”他說完,并未在意落入大陣之中的纖細(xì)身影。那身影穿著一身淡青色衡玨派服制,跟著幾個天元劍派的弟子正朝里面走。這一出場便將上千眾修士凡人輾軋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爆靈境大魔頭,在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鋒銳如刀的雙眸溢出了無盡的溫柔和纏綿。他在靈臺之中對著那身影說:“姐姐,快一點哦,我想跟你早點回去。”他口中的姐姐,正是湮靈仙尊——也就是衡玨派如今的掌門宴春。她聽到靈臺之中尹玉宸說話,腳步微頓,眉目又溫和了一分,道:“好。送了東西我們就回去。”宴春跟著段琴軒朝著霍玨所在的宿霜閣去,等進門,霍玨身邊的人全都退走,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霍玨看向宴春,宴春也看著霍玨。片刻后,還是宴春先開口,她道:“其實靈府破碎也沒有什么大不了,你正好能看清身邊的一些人。”宴春說:“我也破碎過,不過如此。”宴春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從儲物戒之中拿出了一個碗,碗里面放著一株蓮花,上面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個花苞。這蓮花看上去真的平平無奇,并沒有流光溢彩,竟像是一株普通蓮花。“物歸原主。”宴春將重生蓮放在了桌上。霍玨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重生蓮,問宴春:“湮靈仙尊是想要北松山天元劍派,日后也投入衡玨派門下嗎?霍玨眉目沉郁,他如今確實已經(jīng)無路可走,誰都想來天元劍派踩一腳,分一杯羹。這一株重生蓮對他來說,正是救命稻草。而且外面大陣之上盤旋不去的龍,也是在幫著北松山驅(qū)趕那些聯(lián)合的散宗。霍玨思考很久衡玨派愿意歸還重生蓮的原因。當(dāng)初重生蓮被魔神萬俟修搶走,輾轉(zhuǎn)道衡玨派手中,他們不歸還,也是尋常。除了衡玨派想要北松山天元劍派從此投入衡玨派門下,變成衡玨派的劍宗,霍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誰料宴春眉梢一挑,先散開靈氣掃了一下自家那個醋缸子有沒有用魔氣追蹤她,這才放心道:“我知道你好奇我為什么幫你,說真的你有點像我大師兄。我始終覺得,你們這樣心懷天下渾身正氣的人才適合做仙首。”宴春說:“你也知道仙魔大戰(zhàn),我大師兄不慎成了魔,實在可惜,你好好的。”宴春拍了拍霍玨的肩膀,對他笑了一下,便原地化為了一團靈霧消失。霍玨對著桌子上的重生蓮發(fā)呆了許久,一直到門外的段琴軒他們實在是等不及了。讓一個小弟子借口進來倒茶,才發(fā)現(xiàn)湮靈仙尊早就走了。段琴軒連忙沖進來道:“師弟!重生蓮……”她看著桌子上的重生蓮,看著看著眼淚便噼里啪啦地掉下來。段琴軒哽咽道:“師弟,有個花苞呢……”她聲音顫抖,“有個花苞呢!你不用等了!很快就能重塑身體!”一行人呼啦啦全都進來,圍著重生蓮看。這時候在外面守著的曲雙也進來報:“少掌門,那些散宗修士和皇族衛(wèi)兵全都退走了!”危機暫時解了。霍玨也微微勾了下唇。但是那笑意太快,一閃而逝,他很快抿住唇,視線從重生蓮上挪開,看向窗外因為兩條龍跟著主人走后,重新亮起來的天空。霍玨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穆晴嵐是誰?為什么自己只是聽到她的名字,就覺得撕心一樣的疼?而穆晴嵐現(xiàn)在正在緊鑼密鼓地帶著她的大仙兒們搞信徒。擴展信徒太難了。他們不得不再想其他辦法,總是讓民眾上山挖錢,他們也埋不起了。而且反噬很快來了,有些窮苦的農(nóng)民從地里挖出了錢,就開始不事生產(chǎn),總想著在地里挖錢。挖不到還砸了山神小廟。因此他們一行妖魔鬼怪的再次商量了許久,想了個速成的損招——“咦,母親,這個送子觀音娘娘,后面有個小泥胚……”一個奶團子一樣的小女孩,指著寺廟大殿的送子娘娘旁邊說。“胡說,快低頭,不可以直視菩薩,也不能用手指!是不敬!”帶著小女孩來的年輕女人將小女孩的手按下來,嘴里還念念有詞地對著送子觀音的神像道,“菩薩不要怪罪,保佑我這一胎生個男娃娃……”小女孩不敢再指,但是忍不住抬頭去看,卻見神像旁邊的那個泥胚的小神像沒了!穆晴嵐操控著她可憐的泥胚身躲到送子娘娘身后,總算是松口氣。很快從寺廟里面脫離出來,到了廟外面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和她那些大仙兒們扎堆,忍不住道:“這廟里收錢的和尚也太不靠譜了!”“把我的泥胚身放在送子娘娘身邊不說,還讓一個小丫頭給看見了。”“還好了,黃大仙去的那個廟上,收了錢的和尚就直接給你立了個神龕,反正有人拜就好啊。”“我覺得放財神身邊借的信仰力最多!”蛇女小臉紅撲撲道,“我把自己的泥胚真身掛財神手臂上,現(xiàn)在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我不會化龍吧?”蛇女捧著臉說。“別做夢了。”穆晴嵐身體已經(jīng)凝化出了實體,拍了下蛇姬癡心妄想的臉,說:“我只知道陰陽魚能化龍,水虺修的年頭多了,也能化龍。”“我還沒聽說哪條竹葉青毒蛇能化龍的。”“好了好了,這種辦法看來是可行的,但是終究是偷來的信仰力,都悠著點,不許胡來。”“我馬上要去一趟北松山,你們不要跑太大的廟去,免得直接被佛宗的高僧給收了。不要貪,小廟里頭借點信仰力,能維持住真身就行,都回山去吧。”“哎哎哎,”狐貍精抓住穆晴嵐手臂,擔(dān)憂道,“你還要去找那個負(fù)心漢啊!”“你這才借力凝化出本相。還不知道這種借來的信仰力能維持多久,你去了山上再被人給打散了,到時候可別連鬼魂都回不了湘君山啊!”一群精怪頓時附和,都勸穆晴嵐再等等。她心里十分不踏實,和霍玨分開已經(jīng)二十多天了,穆晴嵐卻覺得簡直像是過了二百年那么漫長。無論如何,她得先回去看他一眼。穆晴嵐又催促這些精怪趕緊回山,自己便匆匆朝著北松山的方向趕。精怪們都不放心她勉強凝化出的本相,全都跟著她身后追著她,朝著北松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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