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有事嗎？”沈棠站在門內，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姿態卻已經明確地拒絕了許執的繼續靠近。

許執的目光一暗，呼吸因為上樓速度太快變得有些急促。

“我看見你了。”他說。

沈棠“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說，“和朋友去玩兒的。”

兩個人無言得地站在原地，何妧的事情像是一道無形的墻壁橫亙在兩人中間。更準確地說，應當是沈棠單方面將他隔離在外。

許執調整了下呼吸，低聲說，“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沈棠猶豫了一下，側身讓過一點空間。

擦身而過之時，沈棠聞到了許執身上清爽的味道，而非酒精。酒席之上就算不喝酒，身上也會沾上煙酒的味道。

何妧的醉態她是看見了的，所以，他今天不是和何妧在一起嗎？

沈棠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他們在不在一起都和她沒有關系，退一萬步講，許執和何妧也是舊識，也許以后還會成為一家人。只有她……這種僅僅相識的關系太脆弱，她沒立場更沒資格。

沈棠給許執倒了一杯白開水，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心緒也平靜了很多，“小叔叔這么晚還要要談生意？”

許執看著眼前透明的杯子，遞給他水杯的手嫩白修長，腕間墜著一朵小小的仿生紅玫瑰，襯得膚色越發白皙。

許執將目光移開，喝了口水，像是隨口似的說道，“不是談生意，是去見一個朋友，不過他中途有事就先離開了。”

也就是說他遇到何妧其實是偶然？

沈棠垂眼，沈默了一瞬說，“我今天回家買一些水果，很新鮮，小叔叔走的時候帶一些吧。”

許執還沒說話，口袋裏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有人打電話給他。

沈棠見許執低頭的一瞬間似乎皺了下眉，于是站起來轉身去廚房準備要給他帶走的水果。

“餵？”許執看向沈棠的背影。

“我已經到家了，許……先生，”電話那頭是何妧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冷靜了很多，“今天喝多了，給您添麻煩了，還希望您不要介意。”

何妧說了幾句話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沈棠正在低頭裝水果，一抬頭許執已經結束通話走到了她身前。剛剛許執的話她模糊地聽到了幾句，大概也可以猜到對面的人是誰……

“這種桃子很好，”沈棠對他說，“我不會過敏，小叔叔可以試試。”

許執在她身側站定，歪頭看她，“你喜歡這種嗎？”

許執的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詢問，沈棠也就隨意回答，“是啊，我每次都喜歡買這種。”

沈棠認真地給他挑選，對于何妧的事情絕口不提。

許執靠在門邊，雙手插在褲袋裏，對她說，“你可以問我。”

沈棠一楞，抬起頭來，“問什么？”

沈棠原本想著自己不提，許執也不會是多話的人。他也從來不需要跟她解釋什么。

“可以問我為什么會和何妧在一起。”然而，許執卻這么說。

沈棠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在許執的註視之下，說道，“何妧于我而言，從來不是朋友，只是認識而已，可自她介入我的婚姻之中開始，我對這個人只剩下了厭惡……談不上恨意吧，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是她也會是別人，只是不會是我而已。我承認，今天見到小叔叔和她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在胡思亂想，在想是不是你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為她的行為惱怒。”

“……但我沒資格遷怒你，整個許家之中，給我了最大的善意和幫助的人就是小叔叔你。她……也許遲早都會成為你們的家人，我可以厭惡可以惱怒，但是這是我的事情，而你沒必要。”

“況且，小叔叔也說了，今晚是去見朋友的，不是刻意去見她的。”

沈棠的話落，一時間陷入沈默。沈棠再次感覺到了周邊氣壓的突然降低，她抬起頭問，“我給你造成負擔了嗎？”

他為什么又生氣了？

不管許執是不是許家人，他都從來是那個一直在幫助她的人。

她不想讓許執為難。

許執垂眼，微冷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一寸寸掠過，明明神情姿勢都沒什么變化，卻讓沈棠感覺到了壓迫感，一時不敢開口。

她忘了。

許執這幾天太過溫和，讓她忘記了原本的許執不是這么溫和的。

當初她上學的時候，聽說有人污蔑許執私生活混亂，許執當時在b大任教，一度鬧得沸沸揚揚。有人拍到許執進了傳謠者的宿舍，再出來的時候將那人打了個半死，隨即冷靜地打電話送醫院，之后迅速辭職離開了b大。

許執從不是溫柔的人，只是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可以允許別人的情緒。

“沈棠，”許執緩緩開口，那種壓力不減反增，“我以為我的做法可以表明我的態度。但顯然你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樣。”

“從個人角度來講，我不喜歡也不認可何妧的做法，她的身份以及她未來會成為什么身份，也會不需要我的接納和同意。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可以送她回家，但我并不愿意，這是個人道德。替她攔車是作為一個男人對一個深夜醉酒的女人的幫助，與這個女人是誰無關，而且我也確信，扔下她會給我造成更多麻煩。”

所以他沒有與何妧多說，但卻還是在自己可接受的程度內幫了她。

“但這些我所說的，其實都并非重點。也不是我要和你說這些的理由。”許執停了下來，視線直直地看進沈棠的眼中。

沈棠回過神，“對不起，我不應該……”

“我不是要你說對不起。”許執打斷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