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葉修

可如果是葉修的話，為什么這句話要背著別人葉修肯定是對阿龍?zhí)貏e囑咐過，這句話只能告訴我一個人，所以這么神神秘秘地背著唐克，難道葉修覺得我和唐克之間有什么區(qū)別

我正這么琢磨的時候，唐克已經(jīng)大大咧咧從房間里出來了，望著我和阿龍，嘬著牙花子道：“你個小婊砸，老子一會兒沒看著你，你就胡搞?！?

“放你娘的屁。”我回頭便罵了一句。

阿龍的媳婦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吃的，飯菜端上桌，唐克大大咧咧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動，我問他要不要等那兩個伙計，唐克搖頭道：“先來先吃，晚來沒得吃，你要是真進(jìn)了堂口，就明白規(guī)矩了。想吃飽飯是一門手藝，能熬到頓頓吃到飽飯，全都看本事。這世界很殘酷，沒人天天讓著你?！?

之前在地下的時候，老爺子曾經(jīng)問過我，要不要接手他的堂口，現(xiàn)在想想看，當(dāng)時還是太草率了，這一行遠(yuǎn)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不管你是誰，你是齊名央的孫子還是趙名央的孫子，想站起來，只能靠你自己，”唐克吞云吐霧，嘴唇開合之間，煙霧繚繞，這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虛無縹緲地傳過來道：“都是刀尖兒上舔血過日子的人，大好的位置，沒有人會白白讓給你坐。我知道你是學(xué)法律的，但是只要進(jìn)了這一行，別管什么法律還是道義，你都得放下，不然就得死?！?

遠(yuǎn)處，夕陽濺落了一地余暉，天邊的云被染成了橘紅色，如同夢境一般瑰麗，唐克望著遠(yuǎn)山，好像是在對我說，又好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一入侯門深似海，風(fēng)口浪尖上，不進(jìn)則退?！?

我深吸了口氣，本來已經(jīng)有太多的心事壓在我心頭，讓人喘不過氣，唐克的這句話就像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拿著筷子卻吃不下東西，連喘氣都吃力，胸口憋悶的厲害，轉(zhuǎn)頭望著阿龍道：“有酒嗎”

阿龍端上來一個用黃泥壇子裝著的酒壇放到了我面前，淡紅色的液體汩汩而出，倒入了酒盅里，我端起來，一飲而盡，一股辛辣的感覺從喉嚨里灼燒下去。

唐克干脆把酒倒進(jìn)了飯碗里，就著白米飯，好像喝粥一樣，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有你這么糟蹋東西的這么好的酒”

“再好的酒，不能醉生夢死算什么”

我望著唐克，不知道他從什么時候養(yǎng)成了喝酒的習(xí)慣，但是據(jù)我知道的，差不多是一兩年前，唐克有段時間幾乎廢了，每天就泡在酒壇子里，不見人不說話不做事，喝了兩個月，人像抽大煙了一樣，消瘦干癟，是被人硬生生拖出來送到了老爺子面前，恰好那天我也在，唐克站在老爺子對面，一只手夾著煙，哆哆嗦嗦往嘴邊送，手指尖兒顫抖得夾不住煙頭。

后來聽說老爺子給唐克買了一箱酒，又給了他一張火車票，目的地是個很遠(yuǎn)的地方，老爺子讓唐克去車上喝，要是能死，就喝死在車上，要是沒死，也別回來了。

不知道最后唐克是怎么把酒戒了，雖然現(xiàn)在也喝，不過都是背著老爺子偷偷喝，我家老爺子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影響做事兒，對他也沒那么嚴(yán)苛了。

人這一輩子會經(jīng)歷很多事情，就像化學(xué)反應(yīng)，一些小事兒會改變?nèi)说囊恍┫敕?、性格和行為模式，我始終認(rèn)為，想要了解一個人，不需要聽他說自己是怎樣怎樣，多了解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就能基于這些事情判斷出他是什么人，為什么會這樣，以后會變成什么樣。

但是唐克的過去，我了解的真的很少，不管他說起什么曾經(jīng)，哪怕是聽起來讓人覺得很心酸的事情，口吻也總是那么云淡風(fēng)輕，不過想想看也是如此，哪怕是當(dāng)時讓人痛苦得要死的事情，如果還沒放下，肯定不會自扯傷口，真正放下之后，也都覺得不算什么，甚至連談資都算不上。

唐克吃了一碗白酒泡的米飯，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我看他伸手拿酒壇，以為他還要再喝，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勸，唐克便用封布將酒壇子蓋上，一拍阿龍的肩膀。

“酒封好了，我回來繼續(x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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