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shí)過半,萬家掌燈,兩輛風(fēng)燈搖晃著的黑篷馬車轔轔駛進(jìn)了云城,誠(chéng)如白拂所言,他或許只是一介小小的琴師,然要出入這云城城門,倒也真是無人敢阻。
非但無人敢阻,只見那些個(gè)城守竟還恭恭敬敬地將其請(qǐng)進(jìn)了城,查也未查其馬車,抑或說,他們沒有這個(gè)膽子敢來查。
冬暖故不曾來過云城,不知這馬車在這城里究竟要駛向何處,只是看了一眼路旁的屋房樓閣,收回了一直看向窗外的視線,看向輕靠著她肩膀的司季夏,松了這一路上都未曾松開過的他的左手,將半遮在他面上的絲撩到他耳后,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輕聲喚他道:“平安?”
司季夏雖是根本不曾睡去過,但以防冬暖故為他更憂心,并未即刻就應(yīng)了她,待她再喚他第二聲時(shí),他才緩緩抬起頭,微睜著眼看冬暖故,見著她邊撫著他的臉頰邊柔柔淺笑著,“平安,入城了。”
馬車?yán)餂]有點(diǎn)燈,司季夏只能從馬車外掛著的風(fēng)燈以及道路兩旁人家掛上門外的風(fēng)燈里透進(jìn)車簾的微光隱約能瞧得見冬暖故的臉,很朦朧,卻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嘴角淺淺上揚(yáng)的弧度,令他不禁抬起手,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冬暖故的嘴角。
他還是喜歡阿暖或笑或怒或嗔的模樣,只要她不悲傷難過,似乎怎樣都好。
司季夏本是撫著冬暖故的嘴角,撫著撫著,他的手撫向了冬暖故的唇,并在上邊來來回回地緩緩摩挲著,似是上了癮似的,竟是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
誰知冬暖故張了嘴毫不客氣地就咬了他的拇指,用牙齒稍稍用力地硌了一番才松嘴,且還在他手背上討嫌他似的輕拍了一張,輕斥他道:“做什么,傻木頭,我的嘴可不能搓出金子來?!?
司季夏被冬暖故這一咬一拍弄得怔了怔神,壓抑緊擰得難受的心這一瞬間如被一雙溫暖的柔荑撫展平,正一點(diǎn)點(diǎn)驅(qū)散他的難過與不安。
“阿暖……”似乎冬暖故的一顰一笑就是能醫(yī)治他的良藥,只要她微微一笑,所有的苦痛他都能忍。
“還難受么?”司季夏正說話時(shí),冬暖故先是用手撫撫他的雙頰,再輕輕抱抱他用唇去試他額頭的溫度,最后去握他的左手,掌心手背來回摩挲,一邊似自言自語般道,“額頭不那么燙了,手也沒那么涼了,似乎好多了,平安抱抱我嗯?”
冬暖故的話音才落,司季夏便將她擁入懷,她的雙手并未即刻回抱他,而是微微抓緊著他腰兩側(cè)的衣裳,將額頭抵著他的肩膀,聲音有些微的沉啞道:“平安將我抱得緊一些?!?
司季夏收緊唯獨(dú)的左臂,以一個(gè)緊窒的擁抱來回應(yīng)她,因?yàn)閾肀o,以致冬暖故只能將頭抬起,將下巴扣在他肩上,在他耳畔吐著仍有些不安的鼻息,這才將雙手緊緊環(huán)上他的背,微閉起眼喃喃道:“平安沒事就好,平安沒事就好……”
她怕他像上次一般,連唯一的左臂都無法動(dòng)彈,她怕他無法擁抱她。
“嗯,我沒事,我很好?!彼炯鞠娜崧暬貞?yīng)著冬暖故,“讓阿暖擔(dān)心了,我沒事的,沒事的。”
“嗯!”冬暖故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話,只這般緊緊抱著司季夏而已。
冬暖故不語,司季夏便也沉默著,兩相安心地感受著這不安過后的安寧。
馬車行駛的度愈來愈慢,未多時(shí),轉(zhuǎn)動(dòng)著的車輪停了下來,只聽馬匹原地踢踏了幾聲,馬車停了下來。
在竹林掩映中的一扇黑漆大門前停了下來。
駕轅上的車夫停穩(wěn)馬車后即刻跳下了馬車,卻沒有急著來掀車簾,亦未說話,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司季夏在冬暖故背上輕輕拍拍,并吻了吻她的額,松了懷抱。
冬暖故則是在昏昏暗暗幾乎瞧不清對(duì)方面容的光線下替司季夏理了理頭和衣裳,轉(zhuǎn)身去摸索著拿起矮榻上被她之前為了找水囊而翻得亂七八糟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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