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認(rèn)為他是九五至尊真命天子，*凡胎怎可能傷得了他，也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受過傷，久而久之，他就真的認(rèn)為他真是黃龍轉(zhuǎn)世，誰人都傷不了他。

是以此時此刻他的命就拿捏在了一個女人手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所以他驚駭?shù)眠t遲都發(fā)不出聲。

不，這似乎又不是個女人。

因為女人的聲音縱是再難聽，也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既黯啞，又帶著難以言說的尖銳，就像是太監(jiān)一樣的聲音！

薛妙手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只聽她不緊不慢道：“九皇子已經(jīng)在你們眼前了，至于太子殿下，很快也會過來了?！?

“你你你……你居然敢——”說話的是一名須發(fā)已然花白的老臣，聲色俱厲，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他的脖子上便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站在他身旁的宮人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用手上的匕首劃破了他的咽喉！

大殿內(nèi)的喘息聲更重了，在美妙的琴音中，眾人覺得自己的身子愈發(fā)的僵硬了。

云綠水還是坐在莫琨身旁，她在慢悠悠地喝著酒，就好像現(xiàn)在大殿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似的。

“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俊币恢碧幱隗@駭中的莫琨終于說話了，聲音顫抖不已，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發(fā)顫。

而他的話音才落，大殿內(nèi)便爆發(fā)出了薛妙手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薛妙手竟然仰天大笑，隨之竟是一抬腳，踩住莫琨的后頸，竟是將他狠狠地踩趴到王案上，使得王案上擺放著的佳肴美酒掉落了一地，薛妙手的笑聲尖銳，也笑得猙獰，“王上終于想到要問我是誰了嗎?。俊?

殿外還是沒有侍衛(wèi)沖進(jìn)來，殿內(nèi)還是沒有人敢出聲，唯聽得薛妙手那猙獰得近乎凄厲的笑聲在回蕩。

“王上可還記得三十年前，也是王上壽辰的日子，隕王爺送給王上的那份賀禮？”薛妙手說這話時，她的手在顫抖，她的身子也在顫抖。

她那沙啞卻又尖銳的聲音里，帶著說不盡的悲憤與怨恨，濃得令人膽寒。

白拂在認(rèn)真地?fù)崆伲瑓s也在認(rèn)真地聽著薛妙手的話。

而薛妙手的話，讓莫琨的身子明顯一震，很顯然，他記得。

他當(dāng)然記得，而且還記得清楚，因為那樣的滋味，他這一世人只嘗過一次，而他明明有機(jī)會再嘗上第二次第三次或者無數(shù)次，可他沒有再嘗，因為那一次足夠美味，他要一直記著這份美味，若是嘗到多了，這份美味就淡了。

可是那一次的所有人，他都已經(jīng)命人處理干凈了，絕對不會再有人活著的！

“看王上的反應(yīng)，是記得的，卻又不知我是誰，呵呵……那王上你不妨再認(rèn)真聽聽我的聲音，像不像閹人才有的聲音？”薛妙手將莫琨的脖頸踩得更用力，與此同時抬手放到自己耳邊，俯視著此刻像狗一般的莫琨，只聽輕微的“刺啦”聲，薛妙手從自己臉上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將莫琨踢著翻了個身，讓他仰面瞧得見她的臉，“我這張臉，王上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記得清楚。”

薛妙手這張臉，美得令人窒息，而大殿內(nèi)，有人顯然就快窒息，因為有人認(rèn)出了薛妙手的這張臉！

“這是……這是——不，不可能……”莫琨更是震愕得雙目圓睜，像是看見了九幽地獄般的驚恐，說不盡的驚恐。

“呵，呵呵呵……看來王上與在座的有幾位已經(jīng)認(rèn)出這張臉來了?！毖γ钍忠琅f在笑，笑得陰森，笑得可怕，“這是內(nèi)子的臉，內(nèi)子被隕王爺拷上手銬腳鐐捆綁在那那張雕花的石床上任王上凌辱時，已經(jīng)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五個月的身孕……”

“呵，呵呵——然后呢，然后呢——？”

“不，不可能！”內(nèi)子這二字，讓莫琨驚恐得近乎暴突，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你不可能是他，你不可能是他！”

“是啊，我當(dāng)然不可能是馨兒，更不可能是那個被王上的人一直壓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馨兒在王上身下血流成河的那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不可能是那個眼睜睜看著馨兒被王上凌辱致死卻在一旁束手無策的廢物書生，不可能是那個失去了妻兒又失去了男人尊嚴(yán)被你們認(rèn)定已然沒了鼻息是以棄尸荒野的廢物書生，對不對？”

“哈哈，哈哈哈——可我就是他！我就是那個被你施了宮刑且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兒死在你身下的廢物書生！”

“我是死了，可閻王爺不收我，所以我回來了！我要為馨兒和我那根本就來不及到這世上來的孩兒報仇！報仇！”

薛妙手笑得凄厲，一邊用腳狠狠跺著莫琨的心口，一邊道：“我進(jìn)宮已經(jīng)有十八年了，這十八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再想著怎么取你們的狗命，可是我忍著，忍著，待到我有隨時都能取你們狗命的機(jī)會時，我卻偏偏要將你們留一留，讓你們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兒子是怎么死的，讓你們嘗嘗斷子絕孫的滋味！”

“你不是真命天子黃龍轉(zhuǎn)世自命不凡視旁人如螻蟻如渣滓嗎？”薛妙手的笑聲以及說出口的話使得殿中本就震愕不已的眾人心頭如被人猛烈搖撼著，讓他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只聽薛妙手那凄厲的笑聲還在大殿內(nèi)回蕩，“你們不是自認(rèn)為自己死不了嗎?。磕S已死，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莫家的砸碎能狂囂到何時！”

只見薛妙手手中銀光一閃，對著莫琨的胯下直直落了下去。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片血色飛濺，濺到薛妙手的手上，卻像是濺到了殿中每一個人的眼里！

不，不僅是血色飛濺，還有什么血肉模糊的東西飛了起來！啪的一聲掉落在王案上！

那是，那是——是王上莫琨的命根！

竟就這么……被薛妙手直截削斷了！連根削斷！

血水不止濺到了薛妙手手上身上以及臉上，甚至濺到了云綠水的酒杯里，一直在安安靜靜喝酒的云綠水這才放下杯子，抬手輕輕擦掉了濺到她臉頰上的血。

只見薛妙手還在一刀又一刀捅到莫琨的胯間。

薛妙手的雙目亦已腥紅如血。

他，似已經(jīng)瘋了。

抑或說，他早就瘋了。

在很多很多年前，在看到他的發(fā)妻死在別人身下時，在看到他那還在發(fā)妻肚腹中剛剛足五個月的孩兒在別人的身下化作一灘血水時，在他身為男人最基本的尊嚴(yán)被割離身體時，他就已經(jīng)瘋了。

他若不瘋，又怎會做得出現(xiàn)下這般瘋狂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