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那一分不同又幾分相同顧初盡量讓自己投入再投入些，相比她偷看過的那份文件，手里的這份文件內(nèi)容更多更雜，全都是跟蕭雪案件有關(guān)的，一頁頁翻看，有陸北辰做過的標記。她悄悄抬眼，瞄了一下陸北辰的方向，他亦埋頭在剛打印出的文件里，那邊郵件有提醒后，他便又停了筆，在電腦上不知道打些什么。

他工作時的樣子挺認真，少了針鋒相對，也少了冰冷不耐，取而代之的，那雙眼里透著堅毅、堅決，電腦的光亮落在他挺直的鼻骨，描繪著果斷的性格，從顧初的角度恰巧能是側(cè)臉的輪廓，俊朗迷人。

眼睛刺痛了下，顧初馬上低頭。

其實她不知道，她低頭的瞬間，陸北辰恰巧抬眼看她，眼里是諱莫如深的情感。

“為什么要我做這些？”在工作了能有個十幾分鐘的時候，顧初才繞過來這個彎，這一次，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瞅著他。

“為什么不能要你做這些？”陸北辰頭也沒抬，淡淡反問。

“你剛剛說了，這些文件都是保密的。”她是體制外的人，又不是他的助理。

陸北辰敲了下電腦，似乎遇上了什么難題，眉頭輕皺了下，卻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事實上你并不理解保密二字的含義?！?

言下之意就是，都偷看了還裝什么無辜？這是顧初腦補出來的畫外音。

有點難堪，有點尷尬，但更多的真心是無辜，她不過就像只貓似的好奇了一下而已，然后又關(guān)公門前賣大刀，結(jié)果就被陸北辰揪過來當“壯丁”，強迫著她的眼球再次經(jīng)歷血淋淋的劫難，胃里其實有點翻江倒海了，一張張對比圖簡直是要折煞她的命。

“那我今天可以先做完一半嗎？”她試著討價還價。

“不行?！?

“那三分之二呢？”

“還剩三分之一留著干什么？”陸北辰毫不客氣。

“那我可以直接口述給你嗎？”說的總比寫得快吧。

“我不喜歡重復(fù)性工作。”

顧初心里暗咒，真是懶得出奇了，她說他直接輸入，這多節(jié)省時間？還說什么高能工作者，凈做一些浪費時間的事。

“那——”

“你怎么這么多的問題？”陸北辰終于抬頭，盯著她，語氣嚴苛。

“……我還沒權(quán)利提要求了？這項工作我可以不做的?！?

陸北辰意外淺笑了，“你偷看了機密文件總要付出代價吧？”

她盯著他，皺著眉。

“要么參與工作中，要么拖出去被滅口，你選吧?！?

顧初被他噎了一下，眨巴了兩下眼，然后，懊惱的情緒就鋪天蓋地蔓延開來，她可真是閑得流黃了，剛剛好死不死地提什么意見??？事到如今沒轍，只能做完它，而且，只能在這間酒店，這間房，在他的面前。

“恐嚇誰啊。”她低聲嘟囔了句，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投入。

在第一次看這份文件的時候，她最多的是驚恐，因為有太多照片過于慘不忍睹。但現(xiàn)在，當顧初真正沉下心后，再去用專業(yè)角度去分析蕭雪生前有可能患有的疾病后，那一張張載著枯骨、殘肢的照片也似乎沒那么駭人了。她可以看見骸骨裂痕的地方有細致黏合的痕跡，還有各個數(shù)據(jù)的標注，這足以讓她清楚，不遠處那個男人在處理蕭雪的尸骨時是有多么耐性和謹慎。

她知道，一名合格的法醫(yī)可以從尸骨中找到真相，但同時她覺得，從一具尸骨上亦能看出這名法醫(yī)是否專業(yè)和權(quán)威，她是外行，卻單單只從這些照片中就能感受到來自陸北辰對工作的那份自信和一絲不茍。

人活著的時候是醫(yī)生的事兒，人死了之后就變成法醫(yī)的事兒，很少有法醫(yī)會有耐性去追溯死者生前的健康狀況，而陸北辰恰恰從蕭雪的尸骨中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懷疑蕭雪的健康問題。顧初雖說明白事關(guān)重大，但也始終想不通這個案子的拐點在哪里，但同時的她又覺得一絲異樣，這種異樣就是，她現(xiàn)在，此時此刻就在窺視這件案子的詳情，窺視著那些記者們擠破腦袋都想要得知的陸北辰的態(tài)度，而有關(guān)他的態(tài)度和權(quán)威的想法就如數(shù)地記載在這份文件里。

突然之間，顧初覺得陸北辰的形象高大了起來，在面對疑案時，他的一絲不茍令人敬重，雖說，他的性格過于別扭和苛刻，但這也許是跟他在工作上不允許出錯的風格息息相關(guān)。

就這樣，房間里陷入了安靜。

室內(nèi)的光線由明艷到漸漸柔和，陽光西移，落得室內(nèi)地面金燦燦的。顧初始終低著頭在做專業(yè)上的修改和注解，整個人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中，那發(fā)絲輕輕婉轉(zhuǎn)，筆尖在紙面上或停或動。

每隔一段時間，陸北辰總會抬頭看她，唇角的弧度微揚，可能，是他都不曾知曉的溫柔。

又不知過了多久，顧初覺得視線亮了一下，這才察覺窗外已是暗黃，陸北辰開了燈。她揉了揉發(fā)酸的脖子，抬眼時總覺得眼前晃動的還都是一串串英文。手機響了，是陸北辰的，她閃過腦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離開，可他沒有開口命令她回避，直接接了電話。

他踱步到了落地窗前，有晚風徐徐過，掃了他的發(fā)梢，他微側(cè)著身，通話時態(tài)度認真，說話時也盡是嚴謹專業(yè)。他沒有在她面前避諱，直接講了蕭雪案子的情況，甚至說明了蕭雪可能患有胃出血舊疾的情況，這令顧初有點慌亂，還有點，受寵若驚，她覺得高高在上的他，在面對工作時也會如此的謙卑。就不自覺地看著他的側(cè)影，高大頎長，又因他的權(quán)威感染上了女人都愛的安全感。窗外的霓虹已亮了，摻合著夕陽最后的一抹光，然后，漸漸變得明亮閃爍。

霓虹的光影長了腳，跑到了陸北辰的頭發(fā)上，墨染般的光澤。

正看得忘了移眼，陸北辰卻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目光轉(zhuǎn)向這邊，顧初趕忙轉(zhuǎn)移目光到文件上，卻覺得臉皮還在一跳一跳的。

大約十幾分鐘，他通完了電話，將手機往桌上一放，似有疲累了，問了句，“餓了嗎？”

這話隨意而意外，像是搭檔間的對話，可他的口吻輕柔地如同戀人，顧初心口似被撞了下，看著他，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