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物質與愛情
阿愉在他懷裏睡得很沈，進了房間，他小心翼翼，就像對待掌上明珠，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到床上，最后用手捋好她的頭發，再仔細地用憐愛的目光去打量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神情溫柔，嘴角不自覺就勾起好看的弧度。
送他出門的時候，他仍然期待地看著她，意歡已經冷靜下來了，想了一會兒，說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這么做，如果是為了孩子，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你們現在關系很友好很親密，你對她好她知道的，以后肯定也會念著你。”
“意歡，我這么做是為了盡己所能給小羽更好的環境沒錯，因為我很愛她，但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忘了嗎，當初我以為孩子沒了，跑去找你是為了見你一面，為了挽留你。而重新見面后，我更是想跟你坦誠相待聊一次，希圖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時征無奈地自哂，她仍在逃避和疏遠，仍對自己不信任。
意歡睡前想，不管他是不是因為孩子，她都并不期待他說的任一答案，到底她還是會鄙視自己的，因為她不可否認地動搖了。
嘉嘉甩來一份聊天記錄，內容是有人開小群議論班裏一位女同學，費盡心思把自己打造成知書達理的假名媛嫁入豪門。
閑聊的時候，意歡隨口說了下那夜的事，把那洶涌的情緒波動歸之為內心對高物質的欲望。
嘉嘉瞠目結舌：“你知道那個地段多少錢一平嗎，我愿意做那個俗人，別說讓我答應讓他當我老公了，讓我認他做爸孝敬他都行。”
“雖然說出‘寧愿坐在寶馬車裏哭泣，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的女人被大眾批作拜金女，你別看群裏那些人說得憤慨不已，怒其不爭，但又有多少人如果有的選，他會放棄千萬富翁而且選擇一個所謂愛的人呢。‘愛情大過天’就是為了蒙蔽和規訓年輕女孩而創作出來僅在女性群體流傳的話術。女人要聽話乖巧要賢良淑德，寧嫁窮小子吃苦也不要高嫁惹人嫉妒，弄得女孩子自卑到不行，怕遭人議論，怕被人說不自愛，怕別人輕看自己，這一切一切的最終是誰受益？”
“女人要面子做的是把自己隱藏起來，而男人愛面子卻是耀武揚威過度自負，不惜詆毀他人，所以才有這么多把女方全家都逼瘋的鳳凰男。當那些男的對攀上高枝的同性說三道四時，其實內心嫉妒不已，同理，他們更不愿意看到有女人嫁入豪門過上好日子，當許許多多的女人慕強、拜金、愛美色，那就說明普普通通一無是處的他在婚戀市場漸漸被淘汰了，他當然憤憤不平，因為如果全部女人都這樣，那他就更娶不上老婆了。可他沒辦法對付那些占了絕大部分財富的上位者，就只能在女人身上大做文章，他們知道毀掉一個女人方法很簡單很容易。”
“當初我和老馮結婚，也是要求先買房的，一起給首付一起還貸款，房本寫的也是兩個人名字，誰也占不了誰的便宜。你知道嗎，他媽剛開始聽到老馮打算買房，然后寫兩個人名字的時候，立刻就打電話過來罵我不要臉，說給個地方我住就算仁至義盡了，怎么還想空手套白狼。后來聽說錢是一人給一半，他們一家又偷偷討論，他爸先借錢給他，婚前把房子買了填他一個人的名字，哄我拿錢去裝修買家具，幫補家用，他的工資就還貸款還他爸，這樣就不怕被我撈到便宜了。”嘉嘉聲音毫無波瀾，就像在講述著旁聽來的故事。
“我無意間在老馮的手機上看到了他們的短信，當晚就跟他提分手了，就是氣到跟你打了三小時電話那回。這樣的事件新聞寫得多，但親身經歷還是頭一回。”嘉嘉譏笑出聲，“后來老馮找我覆合，他說自己并沒有這些想法，我也確實沒有看到他對于父母的那些話有所回應。我跟他覆合，是因為還愛他，并且信任那個有著共同目標，一起走過很多年的男孩。到買房的前一刻，他爸媽還不死心的勸他，并且指桑罵槐，想挑起我的自尊心跟羞恥心。我們最后結婚，也并不代表我完全忘卻那些刻薄的算計的話，我不跟他父母見面，他很理解，我還表現出刻意的計較，所以總惹得老馮氣急又不敢發作。”
“你看，男人總愛拿結婚時出大頭作文章，結果當女人主動要承擔一半，他們又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一個個對彩禮苦大仇深視為糟粕，卻對嫁妝閉口不談理所應當。”
“女孩子總是擔心別人怎么看待自己，好像談情就不能談錢，如果愛情涉及了金錢，就是對愛情的侮辱和大不敬，那么這個女孩的愛是不純潔的、低俗的，到最后甚至自己都這樣認為。都說沒有物質的愛情就像一盤沙，更何況婚姻和家庭呢。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親密關系也需要物質作為警戒線來規臨邊界感，不然我跟老馮或許早就離了。
”
意歡笑問：“那這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把你們鎖在一起的鎖鏈。”
“可以這么說吧，就像青春叛逆期，作天作地不受管教，恨不得離家出走尋找所謂的自由，但想到自己未成年、身無分文、衣食住行都靠父母，一下清醒過來，緊兒巴腦就主動做家務去了，生怕父母克扣零用錢，不給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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