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冰霜

徐枝走出去之后，凱撒還沒有從巨大的震驚和落差當中回過神來，他揉了揉額頭，記錄下了徐枝的時間線。

首先，徐枝準點來到了宴會的宴席上，并且見到了楚涵和楚靜，但是楚涵和楚靜中途出去了，所以她有段時間是自己在宴會的大廳當中呆著的。緊接著，就是她在走廊當中去找楚池，那個時候楚池還是活著的，甚至在自己的房間當中還在和別人交談。回來的路上，她遇到了章沁。再然后，當然就是楊倫和他們說的那些場景了。

凱撒仔細地將這些記錄下來，總覺得徐枝還有些沒有跟自己說，這個嬌艷的女人仿佛在破敗之前散發出她身上的最后一點魅力，像是夏末的一朵玫瑰，即將在秋季枯萎，成為一抔黃土。徐枝強調體面，在凱撒這種程度的貴族面前，總顯得有些妄自菲薄。

凱撒揣摩不清徐枝是在諷刺自己涉世未深，還是在悲哀她自己沒有天生就和凱撒一樣得到上天的偏愛。可能的確如徐枝所說，這些都太覆雜了，不適合他去了解，他也沒有辦法去理解這些事情。

還沒等凱撒完全回過神來，一陣敲門聲響起，走進來的是楚涵。

楚涵整個人偏高，現在也顯得有些疲憊，但是仍舊是下巴微微抬起，帶著一股盛氣凌人的氣質。凱撒心裏感嘆了一句，真不愧是嫡親的長女，這個時候的楚涵，還是保持著那種生人勿進的氣質，仿佛凱撒不是貴族，而她才是貴族一般。

“還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這件事情最好快點解決，我們家還有別的事情。”楚涵看著凱撒的眼神并不和善，“我沒想到，是你來問我們這些事情。”

凱撒楞了楞，苦笑道：“是覺得你們在史密斯家的人面前，會稍微多一些說實話的可能。”

“說實話的可能？”楚涵仿佛難以置信一般挑了挑眉，“你真是會說笑，我們家裏，就沒有幾個會說實話的人。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好。”凱撒又感到一陣為難，但也并沒有多說什么，“那么，能不能告訴我你宴會之前都做了什么？”

“你是問過徐枝了吧？”楚涵的眼神稍稍流轉了一下，停在凱撒的身上，仿佛一把刀子，“徐枝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我宴會之前都做了什么？當然是現在座位上停留，然后去叫秦合了。”

“這樣啊，”凱撒的內心毫無波瀾，已經打算把楚涵當成和其他的貴族小姐一樣處理，“你好像很討厭徐枝？”

“沒有誰會不討厭自己的后媽，尤其是一個靠著不正當的手段上位的后媽，”楚涵冷笑了一聲，“現在你想聽什么？”

“楚涵，”凱撒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不是我想聽，而是你要說，否則，你擺脫不了嫌疑。”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我不會殺死父親，但是我的確恨他。”楚涵偏過頭去，“你也知道我的母親是怎么去世的吧，你們貴族之家所不齒的伊麗莎白家族，很不幸，我的母親就出身在這裏。其他人的母親，除了楚博之外，幾乎都比她承受得少得多。母親去的這幾年，我和楚蕭，我們兩個人什么交代都沒有得到，而且，因為母親的去世，楚蕭也變得越來越奇怪，總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凱撒低著頭，卻沒有做記錄的心情，他轉了轉筆，對面前的楚涵說道：“那你覺得楚蕭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還有，你是不是對除了楚蕭之外的人都是一樣的冷淡？”

“比如呢？”楚涵盯著凱撒，她的五官比徐枝要有攻擊性，棱角分明，此刻她看著凱撒的眼神，仿佛某個剛剛覆活的雕塑在盯著普羅世間的種種，帶著沒有感情的某種神性。

凱撒勾了勾嘴角道：“比如你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楚靜，你覺得她怎么樣？”

“我不覺得她怎么樣。”楚涵對凱撒充滿了防備，“你想問什么？我和楚靜的關系，并不能影響我和父親的關系。”

“這樣啊。”凱撒點點頭，不置可否，“那么，你丈夫和你的父親，有沖突嗎？”

楚涵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局促，她看向凱撒的眼神當中充滿了不確定和游離：“是的，父親一直不滿意秦合。”似乎是怕凱撒懷疑，她又趕緊補了一句，“但是，相信我，一個連我父親都不滿意的人，他沒有能力殺掉我的父親。”

“是嗎？”凱撒反問了一句，“這就說明，他一直很想殺死你的父親，只是缺了這么一個方法，是不是？”

“為什么要這么說？”楚涵的臉上顯示出了某種不悅，“我相信秦合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畢竟父親除了經常打罵之外，沒有對秦合作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而且，我既然有個繼承人弟弟，為什么還要和別的蒼蠅一樣，對父親的權力如此趨之若鶩？”

凱撒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有點兒道理，既然你已經有了楚蕭，那么秦合確實不至于殺了你的父親。”

“就算是要殺，那也應該是殺死邵然才對。”楚涵冷笑道，“我也不怕你知道，邵然和楚靜，就是我們家裏最煩人的兩只蒼蠅，他們難道真的以為父親會因為他們做出來的一點成績，而不顧念母親的情分嗎？”楚涵越說越激動，幾乎就要微微顫抖起來，“楚靜就連出生的時候，都逼死了自己的母親，這還有什么好說的？災星還想坐家主的位子，做夢。”

“所以，你應該是想要殺死邵然的？”凱撒單刀直入地問道，他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震驚，“你對你的父親，真的沒有任何的殺機嗎？”

“我不僅對我的父親沒有任何殺機，我還想告訴你，邵然才是對他最有殺機的人。”楚涵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你想聽嗎，史密斯先生？這可是你，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