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千慕聽出了洛頤的猶豫，問：“不想出去吃嗎？那在我車裏吃？”

洛頤趕緊否認：“沒有，出去吃吧。”

等待戚千慕的一個小時裏，洛頤拼命在腦海中翻找過去的記憶，然而費勁找到了卻要一把丟掉，并且還很嫌棄自己的慌不擇路——他以前交的又不是男朋友……

洛頤心事重重，沈默寡言，無論是移動中還是用餐中，全是心情極佳的戚千慕在說話，主要敘述昨晚活動的成功和趣事，洛頤回過神了就應一聲，回不過神就讓戚千慕唱獨角戲。

戚千慕以為洛頤還要回實驗室干活，吃了飯就送洛頤回學校。

汽車停穩在路邊，洛頤解了安全帶，瞄了戚千慕一眼，而后低著頭，左手捏右手，嘴唇翕動，但沒動作也沒說話，就賴在座位上。

戚千慕歪頭看著洛頤，玩笑道：“怎么？不想走？還是要抱抱再走？”

說著當真張開雙臂迎向洛頤。

洛頤立刻手忙腳亂跳下車。

戚千慕曾經夸過他勇敢，他現在卻對此感到慚愧，他似乎稱不上勇敢。

他的喜歡向自己承認和向戚千慕承認是兩碼事，他太過害羞，以至于將表白的影響想得太過嚴重，仿佛關鍵的詞語一說出口，他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要失去掌控，一切圍繞著他們的事情就要亂套。

許多話到嘴邊了，洛頤又硬是給咽下去，扒著車門同戚千慕說再見，而后大力關上門。

洛頤在慢騰騰走回實驗室的路上整理好了表面的思緒，他想自己還不夠了解戚千慕，應該再緩一緩，再多相處久一些。對待感情的事要認真，不可馬虎兒戲，他并未因為要談一段不會在社會意義上塵埃落定的戀愛就輕慢對方，他希望可以盡可能地妥善處理，盡可能地讓這段戀愛長久些。

找到退縮的借口，整個人都輕松不少，洛頤暗暗點頭支持自己的做法，給自己加油打氣。

后來洛頤回想這段往事時，覺得自己挺故作姿態的，分明是仗著戚千慕的喜歡來縱容自己的軟弱，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任性撒潑。

戚千慕送的那支玫瑰被洛頤帶回宿舍，放進一個裝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裏。洛頤天天出門前、進門后都看它一眼，見證了它逐漸雕零敗落的過程，也借著每天的審視與回想，讓那段關于小丑的記憶逐漸掩埋他的心裏，逐漸變成完全屬于他的經歷。

洛頤拖拖拉拉不向戚千慕坦白，拖到了各種交流會議頻繁的一個月，進入了更加忙得身不由己的階段，他就是想整天留在實驗室都不能夠了。

他在導師的帶領下參加了好幾場s市裏舉辦的研討會，要是導師需要上臺發言就為導師準備講稿，導師不用發言，他也要做好功課，讓自己盡快融入每一場研討會，多少從各位行業頂尖人物的分享中有所收獲。

而后他又要跟著導師去a市參加更大的幾場研討會，為期一周。

戚千慕原本也想跟著去，但洛頤不允許，且酒吧接到通知，要迎來一年一度的消防檢查，作為老板的戚千慕必須留下坐鎮，走不開。

戚千慕像個怨夫，天天給洛頤打視頻電話唉聲嘆氣，哭訴努力工作的不易，也哭嚎獨守空房的痛苦。

洛頤躲進衛生間和戚千慕聊，糾正戚千慕的說法，說他們沒有住在一起，不存在要他守空房的情況，又安慰他：“我不是在這裏待一年半載，過幾天就能見面了，你嚎什么？你怎么這么幼稚？我給你買手信好不好？明天下午可以自由活動，我和師姐，還有幾個認識的同學約好一起出門逛街?！?

戚千慕不依不饒：“你本來應該和我一起逛街的。”

“我都跟你逛過多少次街了?！?

“這怎么一樣呢？我們逛的是s市的街，不是a市的街?！?

“城市的街道都是大同小異的，沒區別。”

“區別可太大了！”

“……”

每次洛頤聊完電話走出洗手間，同住一房的師弟都要打趣他：“師兄又和女朋友煲電話粥啦？”

洛頤嘴角含笑地承認：“是呀，他很黏人，總是不肯掛電話?！?

師弟感嘆道：“真幸福，學業戀愛兩不誤，不像我，啥都沒弄好。”

洛頤的笑裏添了點無奈：“為了對得起你這句話，我回去就該把論文寫完?！?

除了沒有太親密的肢體接觸，洛頤覺得他和戚千慕的相處跟情侶沒什么區別，相互喜歡，相互牽掛，相互照顧。

這樣似乎挺好的，好得過度了，有點麻痹精神的作用，洛頤越來越在他的退縮裏心安理得。

戚千慕對無法和洛頤一起去a市玩一事始終耿耿于懷，洛頤回來后明裏暗裏提了好幾次，洛頤非但沒有搭理他的不甘心，還說他太小氣。

戚千慕更加不甘心了。

在八月初的某天深夜，不久前才和戚千慕分開的洛頤接到了戚千慕的電話，受到了戚千慕的質問：“你怎么放暑假了也不跟我說？”

洛頤沒反應過來：“??？”

戚千慕義正嚴詞：“我問了來酒吧玩的大學生，他們說已經放暑假了！你們學?？隙ㄒ卜攀罴倭耍∧憔尤粵]有告訴我！這太過分了！”

洛頤嘆了嘆，告訴戚千慕：“那是普通本科生，博士哪有什么寒暑假，過年能放幾天假就算不錯了?！?

“不會吧？”

“會啊，我從研究生開始就沒休過寒暑假，讀博之后就更是想都沒想過?！?

戚千慕開始耍賴：“不行，你得休?！?

洛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