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抽血、心電圖、核磁共振等等，一系列檢查做完都快中午了。
宋黎拿著結果進診室的時候，內心是有些抗拒的，不知怎的，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么了？”鄒玥婷詢問。
宋黎搖了搖頭，脊背繃得筆直，掌心也是一層層的往外滲著汗。
幾張檢查報告，那醫生卻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宋黎見狀，感覺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來，心已經涼了大半截，就等著那醫生開口說出最后的判決。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那醫生終于從那幾張紙上抬頭看了過來，宋黎的心都提到了喉嚨口。
“這種病不穩定，能導致覆發的因素特別多，其實我們醫生是不建議覆學的。”
宋黎雖說事先就有心理準備，可聽了這些話，還是感覺高高懸起的心臟猛的跌入了谷底，摔的粉碎。
鄒玥婷也有點急了，“醫生，他在家裏心理壓力只會更大，我們這要是註意再註意，小心再小心，是不是就沒什么大問題？”
醫生嘆了口氣，“你孩子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但學校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再加上上次手術的病史，覆學證明不太好辦。”
宋黎此時此刻，很想逃離這裏，在他陷入絕望之際，又聽見了那醫生的但是。
“但是你執意要覆學的話，給校方和醫院簽個保證書也是可以辦的，就是萬一出了什么事跟校方無關。”
鄒玥婷掙扎了片刻，“好。”
宋黎的心情就像坐大擺錘一樣，猛的升高，降落，再升高。
一瞬間他差點又控制不住，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整個人一下午都是恍惚的。
……
病發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像個行尸走肉，一般整天渾渾噩噩，恍恍惚惚。
吃飯、睡覺，上廁所，剩下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發呆，很多時候他都是睜著眼睛，一個姿勢一躺就是半天。
他從高處急轉直下，心理也突然變得敏感脆弱起來，又或許他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只是從前一直順風順水，沒有意識到罷了。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他當時只要看到曾經的舊物，或是一支筆，或是一本書，就會忍不住的難過想哭。
直到某天他忽然下定決心，把那些東西都鎖起來，連同著過去驕傲的自己一起。
那天他看著滿墻的獎狀和榮譽證書，一度沖動發瘋到要把他們全都撕掉，可兩只手死死捏著，又始終下不了手。
這些習以為常的東西，他以后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得到了。
他像是逃離什么魔爪班跑出了那間小書房，甚至把門都反鎖了好幾道，隨后把鑰匙扔進了抽屜的最裏層，直到前段時間才讓它重見天光。
想到這裏，他拿出手機給蘇景之發了條微信。
宋黎：【放學了嗎？請你吃飯。】
蘇景之幾乎秒回，【喲，早上沒註意看今天太陽從哪邊升起來的。】
宋黎頓時就覺得自己或許是激動瘋了，才會給他發這條微信，他看著屏幕沒再回覆。
蘇景之的微信又進來了，【還在上課，還有十幾分鐘才放學。】
【不過你要是發錯了，現在撤回還來得及，我可以勉為其難當沒看見哦。】
宋黎：【江香蝦王，愛來不來。】
……
他家離那家餐廳也就兩公裏左右，步行也就十來分鐘。
一路上他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景是那個景，可看著卻和往日截然不同。
就像是陽光刺破了黑暗，云霧被微風吹散，周圍的一切像是被一陣朦朧細雨洗過的一般，清晰明亮。
忽然身后響起了一聲口哨，一輛自行車停在了他旁邊，車上坐著的正是蘇景之。
宋黎這會兒看蘇景之那張欠揍的臉都開始順延起來，他劍眉星目，一雙桃花眼時常帶著笑意的，雖然大多時候，他笑的都讓人忍不住想錘他。
“上車上車，餓死了。”蘇景之催促。
宋黎還從來沒坐過別人自行車后座，他站在原地糾結該以什么姿勢坐上去。
蘇景之嘖了一聲，“你傻杵著干嘛啊？看到我不用這么意外吧。”
算了，又不是穿裙子的小姑娘。宋黎這樣想著就直接騎了上去，雖然這個姿勢是沒什么，可是他這個后座就是個鐵架子，坐著有點硌得慌。
蘇景之嘖了一聲，踩了踩踏板，“走了啊。”
說著自行車就往前滑了一段。
“你先停一下。”
宋黎腿長，坐上來之后兩只腳都直接踩地了，他試圖把小腿往起抬，可這樣累不說，實在是太丑了，像兩條腿的大蜘蛛。
總歸腿都是要收的，或許并在一起會好看些。
可他萬萬沒想到蘇景之騎個自行車都這么野，恨不得往路邊的臺階上沖，眼看著前面有個井蓋，他猛蹬幾腳，唰的一下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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