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聚滿了人,奧菲婭領(lǐng)著李子木走過去,人群便讓開了一條路。李子木吐槽,這陣勢讓她有種似曾相識但是一點都不想識的感覺。她后背楞是生出了一陣惡寒……
抬頭往人群中心的石切高臺上看去,那石壇上站著個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墨酷寒的臉上透著幾絲不明顯的柔情,視線停在李子木身上,無聲地說著“到這來”。李子木看懂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挪著腳步走過去。奧菲婭帶著她走到石壇下,就沒再往前而是和人群站到一起。
李子木牽住墨伸來的手走到石壇中央,墨還是一臉冷酷,李子木卻能從她眼裏看出別人不懂的愛憐。她們面對面站著,墨彎下腰來給李子木系上一串吊墜,是幾顆尖尖的獸牙,獸人把自己換的乳牙當(dāng)做結(jié)成伴侶的信物,獸人們相信獸牙就是她們生命的一部分,象征著為伴侶奉獻自己的一切。
李子木的心砰砰狂跳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是她有預(yù)感,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必定回事她這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刻之一。就在墨抬起身的一瞬間,四周靜默的人們突然都沸騰了起來。喧鬧聲卻沒能干擾到李子木,她幾不可信地盯著滿臉認(rèn)真的墨,被她口中的每一個音節(jié)震得喘不過氣。
「我的力量為你存在,我的背脊為你伏下,因你重生的我,生命才有了完整的意義。我的伴侶,我必傾覆所有呵護你。愿我獸人的驕傲與你同在。子木,你愿意做我墨切菲爾赫勒唯一的伴侶嗎?」
李子木楞楞地看著變成獸型,伏身趴在自己腳邊的黑豹。耳邊回蕩著方才那段沈重的宣誓,她有點遲鈍地抬起頭,凝視耀眼的艷陽,半晌她回過神來,臉上有些濕潤,她抬手摸了摸……
原來……天沒有下雨……而是,她哭了。很久以前,在沒有遇上墨的時候,李子木一度懷疑她的淚腺壞了,現(xiàn)在看來,她的淚腺確實壞了,哭了一次又一次,竟然還能淚流不止。
李子木拖著步子朝墨走去,不過兩步的距離,她卻覺得每一步都壓著一個世紀(jì)的重量,只能緩慢地挪動,竭盡全身的力氣。終于站在墨跟前,李子木無法自抑地發(fā)顫,最后她干脆撲到墨身上,放聲大哭。過往就像走馬燈快進著播放,五歲時候的她,五歲時候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十三歲時候的她,十三歲時候和母親大吵,母親痛哭的模樣;十八歲的時候,站在去上大學(xué)的后機場裏,父親的眼裏閃著淚光;二十歲的時候,她為了轉(zhuǎn)專業(yè)不在和父親聯(lián)系……李子木的前半身,在她最需要人保護的幼年,她的父母……她已經(jīng)再也沒有機會親口對他們說一句對不起。
四下的人似乎都給李子木嚇到了,莞爾這只小豆丁竟然喜極而泣。卻只有墨知道,李子木是在哭她的過去,就像自己不茍言笑的阿娘,選擇放棄故土留下。李子木為了她究竟放棄了什么,那種痛苦,只有李子木自己明白。
墨化回人型,把哭得喘不過氣的小孩捧進懷裏,輕拍她的后背。憐惜地吻了吻李子木紅紅的鼻頭,頓了會兒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認(rèn)真低道「李子木,我愛你!」
李子木一轉(zhuǎn)頭埋進墨懷裏,緊緊抱住墨的腰。她只能自私地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責(zé)怪她的任性。如果人生倒回,一切重來,她依舊不后悔,不后悔留下來,不后悔認(rèn)識墨,不后悔迷失在森林裏。
獸界的天氣更冷了,這天夜裏終于簌簌地下起了雪。李子木怕冷,迷迷糊糊地往墨懷裏鉆。墨給她這么一折騰,瞌睡全醒了,嘴角彎彎地拉過被子給李子木掖好,把毛乎乎的小豆丁抱緊懷裏。
睡了會兒李子木給捂得冒汗,提著腳開始扯自個兒身上的被子。墨給李子木移開被子,不多會李子木又尋著隔壁的體溫貼到墨懷裏。墨好笑地盯著李子木看,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怎么睡都不安生就像個小孩似的。墨也由著李子木鬧騰,只是寵溺地親了親她的額頭,看向屋外越來越小的雪,從床上爬起來。
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森林裏會結(jié)出雪晶果,是雌性們非常喜歡的小零食。只是在光線的作用下雪晶果的保護色和雪色太接近,要找得費些工夫。
小時候那會兒,墨和她的姐姐黛都還沒成年。墨每年雪季都會給姐姐還有母親采雪晶果,想來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在天蒙蒙微亮的初雪清晨出門了。墨又轉(zhuǎn)頭盯著抖了抖睫毛的李子木,看來從此以后自己會有花不完的心思。
李子木醒過來,墨已經(jīng)不再身邊了。她一骨碌爬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裏三層外三層給被子裹成個毛粽子,難怪她覺得她平時敏捷的身手突然下降了很多。-_-|||。李子木趕緊手腳并用把身上的障礙物扒下來,猛地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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