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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素抱樸（2 / 3）

可他身旁的柳樓曦卻小跑到角落，稍顯殷切地拿了傘，遞給顏鈺之：“鋪子裏有掛出被跑單的一副成品，你一上鐵畫鋪二樓就能瞧見。”

在這呆了這么久，她算是看出來了，顏氏這個以畫為生的大家族裏，上上下下每一個姓顏的，都有潛力和希望，成為她完成任務的發展對象。

單是靠著楚顏家的一絲余蔭，任務就已完成了四分之一。依顏氏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與影響力，若是得了整個顏氏的幫襯，向世人普及鐵畫藝術，何愁鐵畫不為人知。

這么一想，柳樓曦干勁滿滿，覺得任務進度百分百，指日可待。就算日后自己打算留下，無條件愿望這一獎勵，也很吸引人。

隨著顏鈺之的離去，正堂內只余下顏雨筠和柳樓曦兩人，實在是空曠得緊，尤其實在這種朦朧的雨簾中看去。

陰涼的風無聲無息地來了，周圍一切的生機與活力，仿佛在一瞬間蒙上死寂的灰色。

她走近他，仰頭問道：“小竹子？你還好嗎？”

“嗯，沒事。”顏雨筠懨懨答覆，回身坐回椅子上。

柳樓曦自是不信，畢竟他現在的狀態，肉眼可見得有些委靡不振。她跟著過去，繞到身后，為他松了松肩，委婉轉道：“可以和我講講嗎？你知道的，我前面都沒太聽懂。”

“沒什么，只是覺得……顏氏的新生一代裏，我好差勁。”顏雨筠后靠椅背，喟然而嘆，“蘇祉猷智謀雙全，我屢次不敵；鈺之知情識趣，處事周全，我亦不如；趙顏家嫡子身子不好，我雖未曾見過，但素聞靈心慧性，妙手天成，文采斐然。我曾觀賞過他的作品，論畫，我尚可與他相比；而詩歌文賦，則遠遠不敵。”

柳樓曦笨拙地反駁：“但是蘇祉猷不會畫畫，還老算計人；顏鈺之我只見過一次，不過他長得沒你高，沒你帥；趙顏家嫡子病秧子，死……活……”死的早，活不長，天妒英才這是可以說的嗎？她猛地悶聲閉嘴了。

顏雨筠一楞，忍俊不禁，搖頭道：“這么一想，確實如此。”

雨下了有一會，這段時間足夠絢爛的太陽，繞開層層迭迭的烏云，探出腦袋，再一次將溫暖的光撒向世間。

顏鈺之走的時候，沒有關上大門。意外地方便了日光順著空隙，斜照入正堂。一時間，流轉搖曳的橘色，映入眼底。

顏雨筠許是在擋光，抬手掩住面容，淡淡又道：“作為一個兄長，不能讓妹妹風光出嫁；作為楚顏家主，我無大作為，沒有傳世之作；作為顏氏族主，我又出于私心違背祖訓，庇護薈煊嫁入皇室。”

“不對不對！”柳樓曦跨到他面前，臉一板，扒開他的手，與之對視，鄭重其事地說，“薈煊說到底，還是從顏家出嫁的呀。而且按我的理解，這也是其他幾個家主同意的。再有傳世作品不著急的，你才繼任家主三兩年，之后一定會有的。”

夏天炎熱，兩側的窗戶也大開著。顏雨筠余光註意到，外面的雨下得愈發大了。本是清冷的雨，不知經歷了怎樣的旅程，在落入人間后，卻轉為夏日潮熱的幫兇。

顏雨筠抬眸，微微張開雙臂，構思措詞開口道：“樓曦，我想……”

“在吶。”柳樓曦心領神會，立刻側坐到他腿上，上身半扭，環抱住他的脖頸。

風一卷，如發絲般纖弱的雨線，一路飄飄搖搖，打濕了木制地面。濡濕的黃梨木所發散出來的清雅的馨香，裹挾著柳樓曦身上淡淡的花香，溫柔卻強勢地侵入心底。

“我現在甚至看不清，從二叔手中接過族主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世人對我，又如何評價？”顏雨筠嗓音沙啞，輕笑一聲，眼底滿是荒蕪，自嘲道，“說到底，我亦是這普天之下，營營役役的凡夫俗子。”

“庸人自擾。”柳樓曦頓了一下，儼然道，“生活是屬于自己的。”

“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絕學無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