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柳樓曦告假結束,換上官服,如期到將作府坐班。
甫一進門,她就被蘇祉猷一聲“柳大人”喚了過去。
“昨兒晚些時候,容皇陛下看完了我幾日前遞上去的折子。傳口諭到我府上,皇陵選址的方案,全權交由將作府抉擇?!碧K祉猷停頓片刻,繼續說道,“也就是由我們二人做出決定?!?
柳樓曦哭笑不得:“這匯報了,和沒匯報一個樣?!?
反觀蘇祉猷,則是一副得逞的模樣,笑瞇瞇道:“這不挺好?!?
“好啥啊,日后出了事,責任全由你我二人承擔了唄?!绷鴺顷劂皭澋?。
蘇祉猷沒接她的話,接著問道:“選址兩種方案,你怎么想?”
柳樓曦無奈地撈起桌案上的竹簡,仔細分析了半天,而后驟然放下它,局促道:“蘇祉猷,我們能打個商量嗎?”
“什么?你說?!?
“先說好,我不是想逃避責任哈。這就你我兩人,我肯定是躲不開的。”柳樓曦迭完甲,有些難為情,忸怩道,“我就個畫畫的工匠,你說讓我設計墓室布局、外景內景裝飾諸類我還行。就比如今日選址,這類我不懂,也不會。實際上……這裏面寫的啥,都沒太看懂?!?
講道理,她根裏還是一個現代人啊,古白話日常交流還成,這正式的書面文言文,對她而言,堪比高考語文文言題……
蘇祉猷反應了片刻:“明白了。你想之后的具體設計內容你來負責,其他的交給我?”
“嗯嗯,就這個意思?!绷鴺顷攸c頭如搗蒜。
“……我想想?!碧K祉猷眼瞼下垂,摩挲著指節。
于是乎,柳樓曦眼巴巴地望著他足有半刻鐘之久,終于等來“可以”二字。
“既是我做主?!碧K祉猷果斷拍板道,“那皇陵選址,便選道與陰陽兩家結合的那份方案。”
柳樓曦想到三年前他在麗城,說得好聽是步步為營、棋高一著,實際也可稱之為藏在暗處攪渾水,然后從中謀利的行徑,頗為詫異:“我原以為你會定瑯世子選出的儒家方案,然后作壁上觀,看他們狗咬狗?!?
“柳姑娘,你可能對我略有誤解?!碧K祉猷一身甘青色官服,目視晨光。
吹入府衙的微風卷起他額角碎發,只聽他輕笑:“我出仕為天子臣,所求不過庇佑百姓不入煉獄。為觀皇子之爭選用儒家之法,勞民傷財,非我本心?!?
“以陰陽家勘測風水,而后借用道家提議中的前朝王陵遺址的建造材料,征用流民為勞工,修筑一座全新的皇陵。”
“全新選址,一來彰顯國威、鞏固政權、震懾不臣;挪用舊材,二護國稅不增、安頓流民、君王仁德,是為兩全之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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