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感到喉嚨裏一陣火辣辣的不適感，還有些發悶。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她不小心在“吸煙”的時候咽進了一口煙霧。她皺著眉頭扁扁嘴巴，難過地動了動喉嚨。

一個無聲的笑的鼻息，近近地響起在耳邊，讓她聞到了一陣清苦而又有些甜絲絲的艾草味道，還有……！

她大大地倒抽一口冷氣，猛地睜開了眼，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大聲嗆咳起來。

她的床邊圍滿了人。

“冷靜，奈杰勒斯小姐。”一直近在枕邊的艾琳斯內普斂去了嘴角的笑容，向玻璃杯裏倒了一杯清水，“你早該料到有這種局面。”

艾琳，你怎么會在這裏？莉莉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頓時臉色煞白。

“別慌張，是失聲藥水，沒有副作用的。”艾琳冷冰冰地說道：“黑魔法的灼燒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后果，幸好只是一點點。還是讓它自己慢慢恢覆的好。我們可以把它當做是為它的花言巧語再次讓你僥幸活命而給它放個假。”

艾琳粗暴地將杯子塞到她的手裏，對莉莉表示不公地眨巴眼睛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是等她坐起來之后在她背后塞了個枕頭，等她靠上去之后又掖了掖被子。

不能說話讓莉莉感到很不習慣，她一邊喝著水，一邊抬眼偷偷打量著這些對著她的面孔。

正對著她的鄧布利多，露出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對她做出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的表情，學著她的樣子眨巴著眼睛，讓莉莉含著水又差點笑了出來，兩個人同時被艾琳賞了個白眼。

“真的非常抱歉，莉莉。”鄧布利多誠懇地說：“我不知道你會……”

【我是想說，我不知道親愛的西弗勒斯會用這種方式跟你對話。請你理解一個老人不擇手段地想要保護學生所犯的錯誤。】他用藍色的眼睛真誠地看著莉莉。

莉莉搖了搖頭。【沒關系，我知道您是無意的，但請不要再趁人不備地進行攝神取念了，好嗎？】

站在鄧布利多旁邊的小天狼星抱著肩膀歪著下巴看著她，與另一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盧平相映成趣。lily坐在艾琳的對面，兩手托著腮，眼睛紅紅的，充滿怨念地看著莉莉。剛剛收起雙面鏡的納西莎一點也不淑女地雙手叉腰站在lily身后，更遠一點的另一張病床上，頭上還綁著繃帶的雷古勒斯半支著身子側身看著她——餵，你們三個布萊克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么一致啊……莉莉心虛地想道。另一邊，詹姆斯波特站得離艾琳很近，對她露出一個“逮到你了”的表情。龐弗雷小姐，托著讓莉莉頭大的一瓶深綠色藥水，嚴厲的眼神在她和鄧布利多之間來回逡巡著。

這么多人同時保持沈默是一件讓人感到很不舒服的事情，尤其是他們的沈默都是因為同一件事。莉莉此時很想再次裝作昏迷，就不用頂著這么大的壓力，還要等著這群人裏誰先開口，然后就是一場狂風暴雨。那個重量級的，他難道是等著壓軸嗎？莉莉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隨時準備著迎接某人的毒液洗禮……

“哦，好了。”納西莎悠悠地說了一句。

鳳凰福克斯突然出現在莉莉的病床上方——它不是到馬爾福家去送樣品了嗎？

“我答應過他，你一醒來就給他發通知的。”納西莎閑閑地抱起了肩膀——表情是該死的熟悉的假笑。

福克斯沒有理會莉莉伸手想要抱它的意圖，只是丟下了一個紅色的信封，就忙不迭地向大門口飛去。

莉莉才剛來得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個似乎是金雕的紋飾，然后那封信在沒有人碰的情況下，從莉莉的腿上噌地飄了起來——每個人都堵上了耳朵。

“莉莉奈杰勒斯！”巨大的尖叫聲在校醫院裏轟然響起：“你是我見過最魯莽的斯萊特林！早知今日，在你二年級偷書的時候就該把你從學院裏趕出去！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會在你的墓碑上親手刻上‘這裏是個該死的白癡’！”

模棱兩可的指責，超高分貝的尖叫，毫不貴族的措辭——難怪盧修斯根本就不為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擔心。看著尖叫信在面前燒成了煙，莉莉幾乎把自己整個縮在了枕頭裏。她回過神來，對唯一沒有捂耳朵，而是兩手合在身前看著她的盧平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盧平若無其事地解除了自己的“閉耳塞聽”。

“要知道，我一點也不同情你。”他說道。

莉莉嘟起了嘴巴。她拿過床頭柜上的魔杖，在空中反著寫下了一個“sorry”。

lily抬起下巴，“噗”地一下吹散了那行綠色的字。面無表情地繼續托腮。

“你不是想，用這幾個字，就打發了這么多人吧。”艾琳不為所動地說。

莉莉攤了攤手，看著這些對她無聲地表示譴責的朋友和家人們。說真的，她不習慣這樣。對她來說，若想一個計劃能夠沒有變數地實施，那么可以完全相信的，就只有自己。她不習慣將任何危險的事仰仗別人去完成。同樣的，我行我素的莉莉，并非是不信任別人，而是她十分清楚，如果讓面前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和她一起站在伏地魔面前，跟他討論魂器，還有她針對魂器所做的計劃……

那是絕不可能的。伏地魔可以用威脅的方法控制她不說出秘密，但只要再多一個人，他也會無法忍受。獨自一人挑戰伏地魔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許是鋌而走險，卻還有活路。而兩個或以上的人跑去跟他“分享秘密”——那就是純粹的找死行為。

所以從一開始，在禁林裏聽到雷古勒斯那個周密的計劃開始，她就準備著在必要的時候，在完全洗脫雷古勒斯、順應他的計劃的同時，讓其他人從不知情者的角度打破他的計劃，然后讓自己在必要的時候，成為計劃裏唯一的變數，并且用她研究了這么多年的魂器的知識做賭註，先堵上伏地魔的嘴巴，換來雷古勒斯為首的布萊克家人的安全。

“知道嗎，先生，當您自己的靈魂被分割的太過薄弱，而您的魂器又沒有被您妥善地保管——不管是將它交給你的下屬，還是放在有可能被人拿去的地方——只要有機會讓那個越來越自主的魂器得到了太多的魔法力量或是人的精氣，它就有可能脫離魂器，成為另一個您，跟您本人分庭抗禮。到那個時候，一個智慧思維無出其右的，并且還能不斷地吸納強大力量的對手，可是比鄧布利多更大的威脅。”她當時是這么說的。

伏地魔的表情，真是現在想起來都讓她忍不住發笑。

“傻笑什么呢。”小天狼星不滿地說。

莉莉抿嘴搖頭。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雷古勒斯，又看看鄧布利多，眼中露出詢問的神色。

鄧布利多呵呵一笑：“斯萊特林的智謀果然不是等閑。我想，只要沒被證明有罪，就是無辜的，莉莉。”

莉莉放心地笑笑。